健康不是罪过,也不意味着责任和义务。
任何时候提及这三个字,都是需要避讳的,它不能和任何别的事情有关联,尽管它在你的生命中和所有环节都挂钩,但是不要提,不要提,不能提。
我们的力量太微弱了,其实你也知道,别人的同情没有什么用,但是不理解和讽刺对你来说却格外残酷。这件事在本质上便是费力不讨好,所以多经历几次,就不会再有表达欲了,在很多时候,没有表达欲是对自己的温柔。
大环境就是如此,不可能改变环境,我们应该改变自己。
你是必须要让一些人知道你的病情的,医生人数不受限,除此之外,我的建议是三个就好。说是三个,都已经包含了容错率,其中两个人应该都不会多在意多当回事。这么做只是希望这三个能命中一个真正愿意帮助你的人,但是这个帮助的范围也不是无时无刻的陪伴和永远的耐心,你也要理解大家都有事情做,就算是父母也是一样的。我说的帮助,是愿意在有余力的时候倾听你,监督你就医,在你有自杀倾向时可能察觉到的那种帮助。
一般人对于这三个人的选择无非就是,父母加上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不要再贪心了。这样就足够了,只有范围缩得很小,你才会认真考虑人选,然后把伤害降到最低,对,你还是会受到伤害的,生了病,又是这种不被理解的病,你肯定不会好受的,不要惧怕受伤,一旦认识到这是既定事实,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当然也会有朋友觉得,根本选不出三个人,这时候就要把期待值降低,降到你可以选择三个人为止,三个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只要是人就可以。
支持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有药吃,有医生帮忙看,这才是最重要的。药不行就换药,医生不行就换医生,医院不行就换医院。再消极悲观也要去做这些事情,一直做一直做。
因为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了。
这个说到底,我们还是不愿意相信它是病。对治病来说,钱最重要,医生最重要。
我很开心有些朋友在看了文之后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生病了,去医院就诊了,确诊了,开始治疗吃药了。这是我最高兴的事情,尽管这只是第一步。
除此以外,我还是希望大家可以慎重一些。首先,这篇文的写法是很唯心的,我并不想在小说里输出价值观,文里的三观不具有参考价值。三观本就是很主观的东西,在小说里更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要素,它会因为不同的文章性质有不同的改变,和每一个接触它的人都没有关系,这是用来服务剧情的,没有必要绝对正确。
有朋友因为这篇小说改变了他们的职业规划,决定以后当个心理辅导师或精神科的医生,去帮助更多人。这个出发点是很好的,但是我建议大家还是从网上搜搜相关专业需要学什么,以后入了社会可以做什么,认证过后再做决定,这毕竟是人生大事,因为一篇没有营养的网络小说就决定,并不值得。
其实大多数人看这篇文所收获到的感动也好,共鸣也罢,都是从抑郁情绪中产生的。
抑郁症和抑郁情绪完全是两码事,我希望大家不要产生错觉。
那不是幸运的错觉,不要因此“误诊”,自己给自己确诊莫须有的病。
我以前听过一些说法,那就是轻度的抑郁症和焦虑症是普遍存在的,抑郁情绪持续很久,堆积很重,也会演变成抑郁症。
目前在抑郁症确诊这方面,好像没有太统一的标准,检查也做的不尽相同,有很多小一点的医院其实都是医生和你聊了几句之后主观判断了病情。但我说这些,不是说抑郁情绪和轻度抑郁症就不值得被关注了,而是,这两种情况,大家反倒应该松口气。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想死”和“得抑郁症”是一件很酷、很文艺,很诗情画意的事情,当我们没有获得足够多的关爱时,就想用这两种说法来“警示”周围的人,为自己博得更多的关注。这个想法不可耻,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当我们还不够成熟的时候,或者是现实中不顺利的时候,都会这样想。
这类朋友应该稍微放松些,不能让自己过度依赖这种丧,因为时间一旦久了,就出不来了,你就会从“假丧”变成“真丧”,等你真正变成那样了,你绝对绝对会后悔的。
得了抑郁症和焦虑症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病情很严重的情况下,还不能获得理解,比拟起来,大概类似于良性肿瘤被拖到恶性肿瘤的过程,直到最后你才知道原来你曾经有那么多次都和健康擦身而过。
当你康复时,当身体和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你是会感觉到愤怒的。
因为你本可以不用这样,如果它的接受度和普及度很高,你原本不必如此,不必反复求医,甚至有可能被确诊为另一种病,吃了好几年毫无效果的药,甚至把它当做救命药去吃,而那些都是无用功。
很多人不够幸运,大概直到死去都不会被确诊。我不知道法医能不能鉴定出尸体曾经患有抑郁症。
被确诊为抑郁症是个很困难的过程,需要不断摸索,不断失败又继续,才可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而得到结果只是治疗的开始。
如果这篇文可以保证不会被抑郁症患者看到,我会让主角死去。
悲剧不够惨烈,就永远不会让人对痛苦留下深刻的印象。死亡是终结的方式,却也是真正能够获取人信任的方式。当书里的人足够悲惨,他的痛苦被细化,毫无保留地展示,或许就会产生警示作用。
悲剧往往令人印象深刻,书里的不幸是为了现实的幸运而革命。
眠眠可以从六楼跳下去,因为我不会让他死,他就不会死,我甚至可以让他跳楼的对身体和前途的影响降到最低,让他在今后的生活中几乎和正常人无异。
但是你不能这么做,因为你一定会死。不死,你也会生不如死。我们还是不要和大概率闹脾气了吧,没有人输得起的。
这是爱情小说,爱情对于病痛的作用是必须要展现出来的,但又不能让它太过有作用,我很确信现实中的很多患者根本没有获得陪伴和被爱。所以我在努力把握着一个平衡点,因为我知道这是可以做到的,在没有人陪伴和支持的情况下,你也可以自己重建信仰体系,改变固有思维方式,靠自己走出来,重获健康。
我并不想写成,在眠眠跳楼后,所有人都会在那之后理解他、关心他,这类情况现实中可能会有短暂的存在,但我不想让大家觉得死亡是筹码。这不是自怜的写法,也并没有脱离现实的范畴,毕竟一个人的世界不等同于所有人的世界,你所感知的环境,它很温暖,但你没办法把它分享给所有人。
我希望大家不要不尊重自己的性命,幼稚地以为自己可以同时因此获得理解和死里逃生。就算不这么想,只是想单单获得理解和怀念,这样的目的也是不可取的。我在处理眠眠跳楼后的章节里,选择把所有负面的东西全部呈现在了那一章,在同学们的议论里我用了很多含糊的词汇,这些可能是当时的听者刘超同学在被同班同学跳楼的事实下因刺激而产生的幻觉,比如“好像”、“似真似假”等等,都是想表达这可能是幻觉,也有可能是事实。
我希望有“只有自杀才能得到他人的注意”或者是“只有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才能换来关心”这类想法的朋友,可以相信这就是事实。而对于并不是出于死亡目的的朋友,可以理解成这是刘超当时在那种环境下的错误听觉。
我们都知道,很多人的处境远比小说艰难,你在一个健康友好的环境里,是很难想象有些人每天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个人的死亡,能改变的东西很少。如果你是出于这个想法预谋这件事,那真的没有意义,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眠眠跳楼这件事,和刚刚提到的初衷完全不一样,我真诚地希望不会有人能真正和他感同身受。
但我不认为这篇小说是童话故事。
因为它在现实中上演过很多,很多,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