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煮好饺子煲好汤驱车去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路上的车辆不像白天那么多,整个城市都冷清了下来,只是零星几声鞭炮声从远处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哪家的熊孩子在这么个难得允许放鞭炮的日子,成群结队的出来炸池塘。
毕竟迎年的鞭炮是在将近午夜的时候才会放。
畅通无阻的开车实在是一件无比享受的事情,一脚油门直接到达目的地,手里的吃食也不用担心凉了,不过到了医院,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冷冷清清的医院就留了几个值班人员,大年夜有几个想到这么个晦气的地方找不自在?病人们差不多能出院的早早都办完了出院手续回家团圆去了,更何况这家医院原本就走着高端路线,住院的人本就不多,现下更冷清了。
钱书丞推开病房门,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外面微弱的灯光洒在窗边,却也不足以照亮角落那张宽敞的病床。他摸到墙壁上灯开关的手一顿,停下了自己开灯的动作,凭借着记忆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还没走到跟前,钱书丞就见床上的人窸窸窣窣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点开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好像被喜气洋洋的节日所遗忘的角落。
慕容凌迷离中又带着困惑的眼睛看着刚刚走到床尾就站住的钱书丞,浓浓的鼻音中泛着丝丝慵懒。
“你怎么来了?”
慕容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逃避现实般的缩在被窝里,放空了自己,曾经压抑了多年的瞌睡一股脑的冲了上来,一觉睡到了现在。若不是钱书丞进门的声音勾动了慕容凌最后留着的那根弦,他可能真就一觉跨年了。
钱书丞第一次看见慕容凌这个样子,一时呆立在了原地。他突然想起上次给慕容凌打电话的时候,慕容凌好像也是被自己吵醒,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也是这样,低沉、好听。
慕容凌疑惑地看着钱书丞,直到看见他手拎着的食盒才恍然大悟:“你这是给我送饭?”
“哦,对。”
钱书丞回神,向前快走几步,将手里拎着的布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从柜子后面抽出了个床桌,将自己打包过来的菜啊、汤啊、饺子啊从布袋里面的保温桶和保温盒里面取出,依次摆在桌子上。
慕容凌惊讶的看了看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又看了看钱书丞:“你……”
“都是我做的。”
钱书丞生怕慕容凌再说出什么伤自己心的话,赶忙交代这些菜的出处。
慕容凌有些呆滞的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吃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香喷喷的味道顺着呼吸进入他的身体里走遍全身每一个角落,温暖了他这个早已被风雪冰冻住的人,此时此刻他那颗麻木的几乎不会跳动的心竟然有些失控般的乱动。
钱书丞双手撑在床边,一张俊脸凑了过去,看着慕容凌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又有些心疼。
钱书丞清清嗓子说:“咳咳,昨天我说我会包饺子吧,你还不信,定什么饭店,饭店能有我做的好吃?”
慕容凌没答话,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了个水饺一口咬了半只。
“好吃吗?”
钱书丞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水饺,跟个求表扬的孩子一样等待一个肯定的答复,若是他身后有个尾巴估计能摇上天。
当慕容凌喉咙一动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的时候,钱书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他就看见慕容凌转过头,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就那样毫不防备的展现在眼前,彻底将钱书丞看呆了。原来阳光明媚也能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原来暖至眼底的温柔可以直击心灵深处。
这一刻钱书丞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缓缓的向前靠近,在慕容凌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轻轻地碰上了那两片薄唇——软软的,凉凉的。
情之所至的一个吻一触即放,钱书丞眼睁睁的看着红霞从慕容凌的脸上慢慢散开一直扩散到耳尖,然后染红了整个耳朵。
慕容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从前若是有人想对他图谋不轨,那个人估计还没来得及接近他就已经横尸当场了。但钱书丞不一样,他不可能对钱书丞做什么,倒是钱书丞有事儿没事儿就挑战他的底线,上次两个人闹矛盾的时候他也只感觉到了疼,他可以不追究钱书丞对他的伤害,自己将所有的痛苦都咽到了肚子里也无所谓。
此时此刻,这样温柔的一次触碰,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钱书丞并没有退开太远,停留在距离慕容凌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处声音低沉的开口:“哥。”
慕容凌下意识的回了句“嗯”,眼神有些空洞的回视着面前这个明显越过安全线,距离自己过于接近的人。
钱书丞的这个行为也有些冲动的成分在里面,但他并不后悔。他显然就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现下都很多事情没做好,哪有心思考虑以后?
只是他有些犹豫要如何开口,总不能说我看你刚刚冲我笑的那么好看,自己一时心动就亲了上去吧,太流氓了。
“我喜欢你。”
好吧,更流氓了。
慕容凌有些困惑的看着钱书丞,脸上依旧铺散着薄薄的红晕:“喜欢我什么?”
钱书丞皱了皱眉头,实在不知道这个难倒无数痴男怨女的千古难题要怎么回答。他看着慕容凌近在咫尺的俊脸,下意思的说了一句让他后悔了大半辈子的话。
“你好看。”
慕容凌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血色随着这句话话音的落下消散的无影无踪,消瘦的脸颊变得愈发苍白,那双原本有些无措,有些受宠若惊的眼睛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一句话,他又变回了原本那个波澜不惊的慕容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