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宗烨眉头皱起，眼神中透出季禾熟悉的狠戾，漆黑的瞳孔深深地看着他片刻，突然欺身上来，要吻他。

季禾看他深沉的目光，和立即拉近的脸，吓得瞬间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声音。

然而想象中的亲吻却并没有袭在嘴唇，片刻后，他的眼尾传来异样的触感，温热的，轻柔的，吻去了他刚眨出来的水光。

几秒后，禁锢着他的怀抱松开，独特而浑厚的气息消散，有人轻轻走出去，关上了门。

*

张国宏看见顾宗烨从卫生间出来，差点没吓尿。

季禾突然走后，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凝滞，季禾的导师赶紧向他们赔罪，说这孩子平时好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回头一定好好说说他。

结果他们还没说话，顾总就先蹦出一句“没事”，接着便也借故出去了。

大老板都说没事了，他们这些人自然没有二话，何况也犯不着，打着哈哈也就过去了，但张国宏凭着直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水喝多了，尿意上来，他便也打了声招呼，去了洗手间。

结果洗手间的门关着，他刚想敲门，就听见他们平时威严骇人的顾总，用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接近温和的声音说“我在追你。”

张国宏顿时浑身一震。

此时突然看见顾宗烨出来，想必是知道他刚才在门口偷听了，他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磕磕绊绊地喊道：“顾，顾总。”

他想起刚刚里面传来的清细声音，才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难怪顾总不远万里找到这个学校，这个专业来投资，敢情是来追人了。

之前的一切都有了理由，张国宏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对那位小同学出言不敬，而后又开始惶恐，这算是撞破了顾总的秘密了吧，顾总该不会要对他做什么吧，好奇心害死猫，早知道刚才应该早点离开。

他在这边尴尬又害怕，顾宗烨却没有多看他，冷冷地丢下一句：“去别的地方。”便转身走了。

知道此时谁在里面，张国宏哪里还敢进去，慌忙应了一声，赶紧离开。

等到他在二楼上完厕所，回包厢时，正好在门口碰到了季禾，他暗自紧张，又惊讶无比，这原来就是顾总那个心上人啊，看起来这么小，得多大年纪认识的？

随即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揣摩的，张国宏连忙端正脸色，见对方除了眼尾和两颊有些微红，神色还算正常，便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季禾比他还要恭敬，上来就向他道歉，连声说着不好意思。

张国宏哪里受得起，连忙摆着手说“没事没事”，推着他一起进了包间。

季禾的导师见他进来，还想批评他两句，但立刻就被张国宏打断了，转而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导师也只好作罢，陪聊起来，接下来饭桌上的氛围总有种诡异的和谐。

一餐饭下来，不知道有没有人吃得尽兴，但好在没有影响最终结果，张国宏和季禾的导师友好握手，说明天就会把合同发过来。

最后导师建议拉个群，便于交流，张国宏笑呵呵地应了，其实这些项目平时他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实际参与操作，但这次情况实在太特殊了。

他加了群，并自觉地给顾宗烨递上群号码——他现在还不是顾总的通讯设备好友。

季禾刚刚被顾宗烨堵在洗手间里，有点吓着了，此时情绪不太高，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加完群，就看到顾宗烨发过来的，私人好友请求。

他抬起头，看向顾宗烨，见对方也看着他，手指在手机上敲了两下，大有一种“不加我就一直盯着你”的架势。

季禾无奈，撇着嘴巴，按下了“通过”键。

饭也吃了，合作也定下来了，季禾和导师送顾宗烨他们出去。

季禾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有问到他才回答一下，有些怏怏的，也不看顾宗烨。

导师不清楚季禾这是什么状况，心里有些担心，也有些不满，怎么早上还好好的，在投资方这里就掉了链子呢？

他在顾宗烨面前说着“照顾不周”之类的场面话，等他们的车发动了，他便转头看向季禾，问道：“小禾，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季禾一愣，随即明白，自己刚才的表现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够妥当，还有些下别人面子了，他窘迫地道歉：“不好意思老师，我没什么事，刚才就是突然……”他不可能告诉导师真正的原因，又不想扯谎，只得截住了话头，低头诚恳地说道：“下次不会了。”

“嗯，没事就好，”导师点点头，又严厉地说道：“要多看看多学学，科研能力是一方面，为人处事也很重要，看什么人说什么话，今天这是一个大项目，那顾总一看就是个领头的，你对他态度不怎么样，他到时候一拍板，这项目说不定就黄了。”

“不过那顾总也真是个……”导师顿了顿，回想起顾宗烨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道，“……厉害人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上我们，但也是一件大好事，以后千万要记住了，这种人轻易忤逆不得，不说恭敬，但至少态度要好，像你刚才那样子可不行。”

季禾心中有苦难言，只好乖乖点了点头。

导师见他像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说，准备回办公室，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刚刚离开的车又开了回来。

他顿时心里一惊，刚刚说的好好的，还有什么事没谈到吗？虽然几率极小，但合同未签之前，一切都有变数，他忍不住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