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我们一行四个人四个手电筒,方德涵还要开玩笑,说我们像鬼子进村。
我纠正了她,从行进方向来说,应该是鬼子出村。
这路已经变得很好走。记得刚来的时候这路崎岖得不行,窄窄的一条,长着不少新生的草叶。这连着快一个月,每天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倒是生生踩出一条平路来。
也不知道这对当地算是好事坏事。说是去镇上路好走了,两边的农田也被误踩了不少。
方德涵用手电筒照路,专挑有草的地方走,我笑话她:“你是摔一次记一辈子了。”
“你也不看看我摔得多狠。”她说:“反正我就记得踩着草走了,不容易摔。”
我看她走路觉得别扭:“雨早停了,现在就是有一点湿。这路早就被人走的秃了,你非要走有草的地方,一会儿重心不稳才真的要摔。”
方德涵不听劝,接着我的话说:“你说这才多久,路都踩出来了。”
“37天。”
项知言这个时候接了一句,我倒是有些惊了,转头看他。
说的这么精确,是一天天都算着的?
方德涵没想太多,说:“这么短?我总觉得过了好久。”
我默默把头扭回去看路。心说方德涵这句话说的好,我也这么觉得。
我总觉得已经在这里过了很久。
久得,有些事,我都想用前尘往事去形容了。
我在这里伤春悲秋,方德涵开始聊工作。
“后头还有几场大戏,也不知道我现在能接的好不。”方德涵说:“万一砸了就完了。”
“砸不了。”项知言说。
方德涵难得从他这里拿一句肯定的话,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吗!我也觉得我最近……”
“练了这么久还砸。”项知言语气温度骤降5度,“我只能怀疑你是怎么让成唯看中的了。”
方德涵被噎了个正着,强行开口:“……你……之前刚见面的时候,那么温和儒雅,你别是跟孟植住的久了,近墨者黑。”
“是近朱者赤。”我敲她,“像我不好吗?不好吗?嗯?项知言你说呢?好不好?”
项知言这回真笑了:“好。”
我狐假虎威,方德涵有求于项知言,只得默默忍受。
我们把她送到地方,看她跟助理上了车再往回走。
来的时候像小学生春游,回去的时候终于回到了成年人的频道。
“她挺好玩的对吧。”我跟项知言说,“看着特别一根筋的孩子,天赋一般,但是真心喜欢表演,又吃得了苦。谢崤就喜欢她这样,山海那剧组那么多美女,演女二的那个现在也是顶流了。他谁都不喜欢,就喜欢她。”
项知言只是笑,不说话。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都是在剧组的往事,说着说着我就想到现在这个剧组。回忆也并不少。
“你们最近戏怎么样?”我问他,这是这段日子以来,我第一次问的这么直接。
项知言又笑:“真的问,还是随口聊聊?”
“真的问。”我说:“我想听。”
项知言沉默了一阵,开口:“其实她那边的戏还算顺,之前对手戏有钟嘉瑜老师带着,台词略差些,但是也挺精彩……问题比较大的是我这边。”
我听到他主动提,步伐都放轻了,仔细听他说话。
“成唯矛盾得很厉害,他一方面想让我按照于清波的方式演,一方面又想看我自己的方法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挺焦灼的。”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
项知言开口:“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好了……不过我大概……不,不是大概,我的确看不上路涛这样。”
他的声音在夜里清晰可闻:“就算他心里还有良心但那是在目睹张倩的悲剧和路母的哭诉下,生而为人最后的底线了。他要是在那个情境下还能帮着父辈们助纣为虐那真的不算是个人。”
他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自私、懦弱、逃避。我其实不认为这样的人可以做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