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玉回身笑了笑，稍稍睁大了眼睛：“白天借给我们，天黑了…..要还给人家的。”

翟玉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么一个表情，配上阴暗墓室里灰白凄惨的灯光，邪气四逸，活脱脱一个鬼上身。

“哥，”翟杨后退一步：“你别这样，真的很吓人。”

翟玉扑哧一笑：“好啦，逗你玩的，好好听你的讲解器吧。”

翟杨松了口气，把耳机挂回耳朵上。

“等等——”翟玉突然拍拍他：“要讲到这把龙椅了，给我听一下。”

他们正走到一座花纹繁复沉重的龙椅前，龙椅扶手和靠背弯曲盘绕着一只怒目的龙，配上暗沉的金褐色，显得庄重而古老。

翟杨把耳机扣在他哥耳朵上，翟玉听了会，奇怪地摘下耳机：“我就记得这东西不是仿制品。”

他一指那龙椅：“这么高的玻璃墙围着，那小孩是怎么进去的？”

翟杨顺着一望。

空空荡荡，哪儿有什么小孩？

翟玉还在问他：“真品允许游客进去拍照吗？你看那小孩还摆造型，怪好玩的……翟杨？你怎么了？”

翟杨艰难地笑了下：“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什么呀，”翟玉一脸认真，无语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自己看，穿了身红衣服，戴了顶黑帽子，盘着腿坐那的。”

翟玉四处望了望：“他家大人呢？”

……

翟杨再次后退一步，正好撞到李思澄，他一把抓住李思澄的背包，反手拍拍他胳膊。

“李思澄，”翟杨僵硬道：“你看看、你看看那边椅子上有没有个小孩？”

李思澄忙着给罗青拍照片，扫了一眼，应付道：“有有有。”

翟杨瞬间捂住自己胸口，又看了一眼那椅子。

真没人啊！

他慌慌张张望向翟玉：“哥，你——”

翟玉扶着墙笑。

翟杨面无表情：“……..”

“好了好了，”翟玉笑够了走过来，拍拍他肩膀：“不吓你了啊。”

翟杨拉起他的手使劲攥了下。

热乎乎的哥哥。

“哥，”他在翟玉耳边低声道：“你这么希望我晚上睡不着觉吗？”

“……”

翟玉一滞，手搭上他的肩：“哇，你知道吗，这块的墓道设计很有讲究的，来来来我给你讲一下……”

翟杨失笑。

他其实早就不怕这些了。

翟玉离开后，他飞速长大，七年里几乎磨光所有孩童品性。

刚上大学的那个寒假，他固执地不肯回家，也不要翟成中打给他的钱，独自租住在一个老旧的出租屋里。每天晚上打工回去，都要穿过一整条没有半点光亮的小巷，出租屋更是时常断电，碰上风大的夜晚，木头门会响一整夜，声音像极了有人在狠命拍门。

刚开始翟杨整晚都不敢合眼，把头蒙在被子里胆战心惊地掉眼泪，后来打工实在太累了，回来连蜡烛都懒得点，摸黑洗漱完，躺下就能睡着。

翟杨悄悄地拽住翟玉的外套衣角。

翟玉回手摸了摸他的胳膊，示意安心。

翟杨轻笑。

但只要哥哥喜欢，他可以一直怕鬼，一直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