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含星拉着丁武嬉笑着跑进了元帅府,一进门,正撞上颜蓉嫂子。她见屈含星一边跑一边笑,便逗道:“呦,什么事这么高兴?是不是捡到一个金元宝了?”
屈含星笑道:“确实有人捡到一个了金元宝,但不是我,而是我三师傅。他昨晚喝多了几杯,今早一出门,结果摔了一个大前趴,还捡到一个金元宝。他说:若不是昨天我把他灌醉,他也捡不到这锭金元宝,所以非要奖励我不可。我不要,他非得给,结果我们就跑到这里来了。”
颜蓉白了他一眼,妙目中却闪过喜爱的神色,哼道:“我看是要奖励你几大脚吧!”
说话间,丽儿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他屈含星在眉飞色舞的讲话,便悄手蹑足的绕到他的身后,素手一挥,将他两眼蒙住。
素手冰凉,一股少女的清香气息丝丝脉脉钻入他的鼻息,不用猜就知道是帕丽古丽,笑道:“刁丫头别闹!你这点小伎俩我已领教过多次,能不能换点新鲜的?”抬手掰开她的手,转头看去,见她巧笑嫣然,正望着自己,心中登时一荡。
忽听颜蓉道:“去吧,饭菜都摆在桌子上了,太子正等你们吃饭呢!”
屈含星与丁武走进饭厅,见昭泰民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坐在那里凝眉不语。见屈含星与丁武到来,朝椅子上一指,“坐!”
二人与昭泰民相对而坐,屈含星问道:“在看什么?还是愁眉不展。”
昭泰民道:“怕什么来什么!齐子敬与煞女帮果真狼狈为奸,唉——!我父王他糊涂啊!”
把手一伸,将那封密信递到屈含星的面前,“这是田建新派人给我送来的密信,你看看吧!”
屈含星把密信仔细地阅读一遍。信的内容很短,大概的意思是:齐子敬与煞女帮一丘之貉,早有篡位之心,眼下谋划修建“邀仙台”,请双煞女入宫。明王一心想觅寻仙迹,忠言逆耳,大动杀心,把五族长老的话也当成了耳旁风。
还有,齐子敬之妻真娘,与平王昭泰安不清不楚,在齐子敬的唆使下,明王有心把王位传给昭泰安之心。望泰民兄早日回京,重整朝纲。
屈含星看完书信,脑中飞转,原来混沌一片的迷雾已经逐渐消散开来。刹那之间,隐隐猜到大概,越想心中越是惊惧,片刻间冷汗涔涔,内裳透湿。
原想讲出蛊毒迷失国王心智之类的话,但此事牵涉甚大,眼下毫无证据,纯属直觉推测,冒昧说出只怕不利反弊。
转头扫望丁武,见他目光闪烁,看样子不喜欢参与此事。而昭泰民方才还是目中含有焦虑,片刻之间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满脸尽是不屑的神色。
屈含星见他如此轻松,便不敢妄加议论,只是蜻蜓点水般的问道:“太子,你打算怎么办?”
昭泰民淡然说道:“用不着那么紧张!方才我仔细地分析了一下,齐子敬向来与我不和,一定是他怕我继承王位,日后对他不利,所以鼓动我父王立泰安为太子。
“咳——!都是一家人,愿意把王位传承给泰安那就传呗!我可不想演出玄武门前,手足相残的一幕!
“至于双煞女要入宫一事。以我的猜测,一定是齐子敬刚一提出,结果就被我父王给拒绝了。双煞女见进宫无望,所以才气急败坏,这才与青教联手攻打边城。
“这封信在路上耽搁了七八天了,如今煞女帮已经公然与我们成了敌人,我又把战报送至了王宫,我父王再糊涂也不能把敌人安插在身侧吧?所以我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放心吧,昭家天下千千载,皇家基业万万年。”
屈含星见太子的想法如此轻率,不禁开始担忧了起来。恍然想起一年前师傅的预料与担忧,心里那种担忧越来越加强烈,隐隐觉得,废长立嫡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可怖的阴谋,而这种阴谋就像一个画面在自己的眼前徐徐展开。
屈含星原本不想说出自己的担忧,听他如此一说,又不得不提醒似的说道:“太子,你的心地太过善良,终有一日要吃大亏!你这个泰安弟弟可不同于你,你把他当作同胞兄弟,他却未必。
“以前他可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那是因为他对国王的继承不抱任何希望,他才碌碌无为,昏天黑地的度日。一旦看到了希望,他会把你视为头号敌人!齐子敬会不会利用他这种心理来对付你?不然齐子敬也不会力挺他;真娘也不会色诱他。”
昭泰民哈哈笑道:“我二弟如猪一样的脑袋,他除了花天酒地,还能做什么?他决不可能有这等远见?如果他真有这种野心,我昭泰民反倒为昭家后继有人而感到高兴。”
屈含星道:“你不要把他看得太渺小,昭泰安之所以韬光养晦,一来是为了不吸引众人注意,让你这傻小子成为众矢之的;二来是迷惑你,使你掉以轻心。倘若与你竞争王位,便可以像昨天我们打伏击那样,突施辣手,打你个措手不及。既然他没有这等本事,不代表齐子敬没有、真娘没有……”
昭泰哈哈笑道:“你说了半天,还不是说齐子敬一伙怕我登基,日后对他们不利吗?我早就说过,如果昭泰安若能继承王位,我不但把王位让给他,还助他一臂之力……”
屈含星苦笑道:“你聪明绝伦,偏偏太过善良,不能揣测小人之心。以我看来,昭泰安早就想杀他这个胞兄了,只是他眼下没有这个能力!
“你想一想,他背后指使者是谁?你二弟的相好真娘又是谁?你父王为什么能对齐子敬听之任之?其实我早就知一件事情,只是你一直觉得你父王英明无比,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真娘就是煞女帮的第三号舵手,就是她用蛊毒控制着齐子敬,再用齐子敬之手用蛊毒控制着你父王!”
昭泰民听得心中烦乱,摇头道:“我父王精神得很!哪能被蛊毒所控制?这不过是你的臆测罢了。”
屈含星微笑道:“不错,的确是我的臆测,但却是合情合理。真娘不是呆子,昭泰安更不像你这般重情讲义……”
“得得得!”昭泰民突然举手阻止道:“你别说了,越说我心越烦,越说我心越乱,我知道你对我父王颇有成见,但你的臆测有点太不着边际了吧!好了,这都是我的家事,我会处理好的。来,咱喝酒!”
屈含星尴尬的一笑,皱了皱眉头,忖道:“罢了!既然人家拿我当外人看,我何必为人家的事情操心呢?我才不管齐子敬、双煞女有什么阴谋,大不了我带着家丁离开边关,然后变卖土地,再与家人远离归元国便是。至于那些妖人想要天崩还是地裂,与我又有何干?”
一念及此,心中登时澄明透彻,说不出的轻松。笑吟吟地喝了几酒,吃了几块肉,心里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
丁武本以为太子英明慈爱,颇有远见,没想到把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好兄弟视为外人,心里极为不悦。
见屈含星连连喝酒,也斟满一大杯,一语双关地说道:“来,机灵鬼儿,有人说:有事喝酒更好,心痛不如头痛,今天你也试试。”共同举杯“当啷”一碰,一干而尽!
屈含星拍了一下丁武的肩头,笑道:“好兄弟,这酒喝得痛快,等我们把老鞑子赶出境外,我带你远走高飞!”
二人相互一笑,拿起宝剑走出帅府。
“你们俩……”想要招手挽留,转念又一想,“我干嘛让一个外姓人妄加猜测,搅得我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