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蓉恍惚中听见,宛如焦雷轰顶,登时清醒。“啊”地一声,奋起全力,挣扎着爬了起来。
天旋地转,四周白茫茫一片,依稀听见客栈里有人在惊呼惋叹。
她的心突然剧痛如绞,热泪汹涌,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推开挡道的冬梅,踉踉跄跄地客栈里奔了过去。
房间里,灯火昏暗,窗帘摇曳,四个士兵见屈含星七窍缓缓溢出的鲜血,突然惊叫后退,失声大叫:“呀!副帅他……他死了!”
这时刻,颜蓉一头撞进了客房,众人见她到来,纷纷让开。
颜蓉扑到床前,惊骇地望着屈含星的脸,缓缓地半跪在床下,伸出手来,抚摸着屈含星冰冷的脸庞,颤声叫道:“小机灵鬼儿!你这是怎么的啦!”
屈含星僵卧在木床上,心跳顿止,气息全无。只是嘴里还不住地闪着清光。七窍流出的鲜血,沿着她的指缝溢过她玲珑的素手,一滴一滴的掉落。
颜蓉呼吸不得,喃喃道:“小机灵鬼儿,你别吓唬姐姐好么!”泪水不断地滚落,在脸颊上凝成水珠。
寒风吹窗,她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寒冷,她托起屈含星的脑袋,紧紧地楼在怀里,簌簌颤栗着,在这昏黑神秘的暗夜里,茫然、恐惧,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心下恻然:心道:“想不到这横刀夺爱的坏女人,竟是如此这般痴情。”
雪落无声,万籁俱寂。
屋内昏暗寒冷,死一般的沉寂。屈含星口中的清光忽明忽灭,照得众人的面色阴晴不定。
过了半晌,武思远怯生生地说道:“我看少爷是够呛了,是不是安排后事?”
颜蓉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扭头问道:“屈含星怎么会死呢?他只不过被冻僵了而已。”
武思远见她悲痛过度,神智迷乱,也不敢说什么。扭头对秋菊、冬梅道:“你们俩赶紧把暖炉点燃,再烧一壶热水,看看屈少爷还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转头又对田建阳道:“建阳兄弟,咱俩带人到外面察看一下,屈少爷打死了扎巴都嘛的大师兄,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怕他带人放火,咱们必须得提高警惕。”
田建阳转头对颜蓉和佟小雅道:“屈少爷就交给你们俩了,我们几个去外边巡逻一下。”
秋菊、冬梅抱来一些劈柴,将暖炉点燃。
暖炉“劈啪”脆响,客房里立时明亮了起来。
颜蓉用手暖着屈含星身子,突然把头上面纱扯掉,对佟小雅道:“你和她们俩都出去,我要用我的身子,给他暖身子。”
佟小雅惊愕不已,反对道:“姐,这样好吗?屈含星他不是你的男人,更何况他是一个要死了的人,这样做对你将来会有影响。”
颜蓉肃严道:“他死了,我还有将来吗?”
佟小雅见她态度十分坚定,也就不在劝阻,怔怔地看了她几眼,恍然想起与舒达别时的情景,心头大痛,低沉地叫道:“姐,我愿意留下来陪你!”
冬梅道:“小雅,你还是走吧,人家蓉姑娘与屈少爷是经过两个师傅介绍的对象,她搂着少爷合情合理。万一少爷醒了,会把蓉姑娘娶回家中。可你就不同了,难道要做填房吗?赶紧走吧!”
颜蓉正色地说道:“无论我们是真夫妻也好,假夫妻也罢,总之我们二人光明磊落,忠诚可靠,都是值得信赖的人。眼下性命攸关,何必还要解读男女之间那点秘密?出去!”
冬梅吐了一下舌头,率先走出门外。
佟小雅走到门口,不住地回头,见颜蓉面对一个冰冷冷的死人,还要将一个赤条条的男人搂在怀里。即使真夫妻也未必能做得到,不免为此而折服,带着满腹的牵挂,关门而去。
等人走后,颜蓉把门上闩,四下看去,见客房很大,陈设古雅可嘉,但此时却是乱糟糟的,厅子中央摆放着一个红泥大灶,有锅、有水、有木柴……
厅角处放着两张木床,有褥子、有被子,她把床榻铺得厚厚的,然后把屈含星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另一张床上。
转身来到炉灶旁。往锅中盛满子清水,时间不长,水便沸腾得哗哗作响,白色的水蒸气在锅里冒了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雾气缭绕,不一会儿,厅房里竟热的像蒸房一般。
一切准备完毕,她转身来到床边,伸手往他身上摸了摸,冰冷刺手。咬牙道:“屈含星,即使是个死人,我也要用我的真情把你暖热!”
房中沉寂,不知是颜蓉的预感在作怪,还是她对屈含星爱得过于深切,面对一个冰冷如尸的人,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总以为他是在睡觉似的。
忽见屈含星湿漉漉的衣服还在地上堆着,心道:“若是机灵鬼儿明早醒来,没有衣服穿岂不非常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