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一想,他出生入死,报效国家这些年,最终遭奸人陷害、官府追杀,害得他有家难回,有路难走,有国难奔!
“他何尝不想与查妮尔小姐在羌地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是,即使他逃往国外,煞女帮不还是穷追不舍吗?这次颜蓉的惨死对他打击极大,他真的不想让查妮尔再遭不幸!
“信中写的可能比我说的还要清楚,你们都冷静冷静,好好的思考思考。屈少爷在选择投身报国,奔赴杀场之前,写出这封剖自心底的一封信,难道你能说他没有大爱、没有良心?我看那是大爱无疆!”
一番充满训斥的一段话,使众人无言可对。
过了良久,四夫人道:“我知道星儿心善肠热,没有坏心眼儿,可他也不能不回来看一眼他的未婚妻啊!”
丁不六道:“他不是不想见查妮尔,一是身上有伤,不能长途奔劳;二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查妮尔小姐。即使见面后,也改变不了眼下的窘境,更会使查妮尔伤心气苦!战场上刀枪无眼,生死难测,平心而论,屈少爷真的不想毁了他的未婚妻啊!
“此后,他将要面临的,不但是阴谋、杀伐、较量与死亡,还要面对你们的各种的谴责、谩骂、恨怨和误解。可以说,他心中的苦与痛要远超过你们百倍!”
众人都沉默了,一时也分不清楚谁对谁错。
静默了半晌,百里汗平和地说道:“我也征战过沙场,生死只在瞬息之间,屈少爷的抉择纯属于良心发现,至于对与错,我没有必要做过多评论。”
说到此处,抬眼扫视一下屈天成、四夫人和查妮尔,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郑重地说道:“临行前,酋长给予我一个特殊的权利:屈含星如有变化,就此解除婚约,一定将查妮尔小姐安全地带回羌地!看来我今天只能依命行事了!”
探手由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块已经发黄了的白绸缎,展开一看,正是当年两家签订的婚约。
百里汗郑重地宣布道:“屈含星私定终身,违约在先,定亲后又我行我素,难守规矩,考虑到两个人的志向不同,又远隔千里,很难同舟共济。百里汗特奉酋长丹德烈之命,当众宣布:解除这份婚约!”说完,将这纸婚约放在灯火上。
查妮尔拔身而起,眉尖一拧,原想厉声大喝,再劈手将婚约夺下。
但转念又一想:既然屈含星选择济世救国那条道路,注定不能与我同返羌地;我又是一个小女人,不能像颜蓉一样在他身旁出谋划策。即使结婚,也是一个累赘。
我自幼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十八年来从没离开过父母,如果婚后留在隐村,我将永远离开父母和家人,那时天涯海角,相隔万里,我独自在这渺无人烟的大漠上该如何生存?
一念及此,她把手又缩了回来。她望着跳跃的火焰,心中突如被万针刺扎,痛不可抑,刹那间,脑海中掠过从前与他一起的诸多情景,使她喘不过气来,用手抵住自己的胸膛,连忙蹲在了地上。
当卓玛、罗兰含着泪,紧紧地将她抱住,她才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悲苦,泪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
十多年的婚约,今日变为灰烬,此后注定再无瓜葛。
虽然隐隐之中,查妮尔早已猜到会有此结果,但这一刻一旦来临,心中沉痛之剧烈,竟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估。
屈家人也倍感惋惜,一个个都摇着头,流着泪,也把手里那份婚约给烧毁了。
此后众人都很少说话,过了半晌,百里汗才说道:“既然屈员外以及家人不能迁居羌地,那我们就没必要再等到明年开春,明天一早就打道回府!”
大夫人和四夫人各拉着查妮尔的一只手,无可表达,只有眼泪。
翌日清晨,天气晴好,火红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查妮尔与羌族的几百勇士准备启程了,隐村的人都含泪相送。
查妮尔穿着羌族人的服装,头上又梳上无数条小辫子,胸前戴着从不离身的玉佩。她薄施脂粉,珠围翠绕,与卓玛、罗兰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中。
查妮尔低着头,心里是翻江倒海,脸上毫无表情,坐在那儿像个石像,一动也不动。
屈家几位夫人见查妮尔这种样子,她们的心如同刀绞,但不知如何去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