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墙上的暗红斑点,突然想到这也许不是无意间溅上去的,正当她睁大眼睛想看出个所以然的时候,突然后面一阵扑腾声,一只通体黢黑的乌鸦瞪着黄褐色的眼珠对着她大声聒噪起来。她捂住耳朵叫了一声,心里有无数个声音让她赶紧跑,但是……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若不能把握住,后果只能更加糟糕。
她深深地呼吸,状起胆子,再次把脸挨近玻璃。然而这次,玻璃竟然嗖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黑黢黢的窗口有一只绿色的眸子,突然凑近然后一晃又不见了。
女孩吓得腿都软了,慌忙后退了两步,突然被什么恍惚了眼神,她呼吸急促,浑身无力,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刚刚还消失不见的玻璃正反着光,若有似无地打在她脸上,她转身想跑,却见那玻璃上映入眼帘的倒影似乎有点不对劲。
“啊!”她锐利地尖叫起来,这里面的倒影分明也是背对着她的。
她看到是自己的背影。
女孩觉得一瞬间自己身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她浑身哆嗦着想立刻逃跑,但是不知为何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一动不动。她抽搐着身体连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都忘记了,眼睁睁地看着玻璃门里那个诡异的后脑勺一点一点的转过来,它转动的不是身体,而是脖子,发出咔咔咔的骨骼断裂的声音,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笑声仿佛从地底下传出来,又仿佛就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仿佛将凉气喷在她的后颈上,女孩无助地摊在地上,用手抱住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一动都不敢动,这时在旁边的那扇绿色的木头小门,吱呀地打开了,从里面深处一只狰狞地爪子,一把抓住她的裙子……
林露的心已经绝望了,干脆闭目待毙,与其被生生吓死,自己还是原地爆炸比较好,虽然她觉得自己最近频频见到这类东西,但是那毕竟是她的亲人,虽然有点诡异却没有害她的意思,想不到今日却要命丧这不知名的鬼手里了。
正当林露气运丹田,准备最后哀嚎一声留个念想的时候,抓住她裙子的爪子慢慢地松开了,随着啪地一声灯响,昏暗的屋子里亮起来,刚刚看起来还狰狞惊悚的各类不可描述已经在光芒下现了原形,抓她的爪子不过是些鬼屋常见的道具,这会儿被正大光明地弹出来,不仅不再惊悚反而凭添几分丑陋的尴尬效果。屋里弹跳出不少机关,有吐着舌头的吊死鬼,有弹出眼球的血浆人。各显其能发出尖利的叫声。林露怕是刚刚受惊过度,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手从电灯开关上移开。他虽然满脸倦容,但是穿着打扮还算整齐。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空荡荡的屋里,伸手一挥,屋里发出一阵孩子偷笑的声音,很快就安静了。他关了鬼屋的电源,看着已经吓傻的林露,有些生疏冷漠又礼貌地问:“抱歉,昨天回来的太晚,刚刚一直再睡,没吓到你吧?”
许久,林露才从劫后余生中反应过来,她一个深呼吸,嗷地哭了出来,尖利地声音把躲在门口往里看的黑猫和乌鸦一众,吓得惨叫乱飞,更有些刚刚戏弄她的东西被这强烈的音波镇得打了几个滚儿,可谓是现世报了。
男人把林露请到里屋,又给她倒了一杯绿茶,等她情绪稳定之后才说:“实在抱歉,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么?”
林露抿着嘴唇,许久才说:“我家里有一点,有一点问题。我总是觉得我哥哥……他还在家里没有走,我是想请柏先生,能把他送走……”
柏瑞年立刻明白了她说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他眯着眼睛看着林露,许久说:“我看姑娘你身上不带一点晦气,不像是碰到过这种东西。会不会只是你的错觉?”
林露低下头说:“那是因为,他很小心,虽然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他生怕自己会碰触到我。”
柏瑞年微微扬起眉,这倒是新鲜:“照你这么说,你是怎么知道家里有这东西的呢?”
林露说:“我能感受得到他,家里也经常会出现一些东西飘起来的事情……”
柏瑞年昨夜拼死制服了一个恶鬼,累得半死,只想继续睡觉,加上看到林露面色红润身体健康,不太想接单,只搪塞道:“这东西靠感觉其实不准,即便是准了,也没准就是些借路的,或者是临时看看的。你不理他,他自然就走了。既然没有害人之心,也不必强行送去轮回。”
林露焦急道:“柏先生,请您一定帮帮我,或者说是帮帮他,他已经……已经死了快六年了,但是一直还在房子里。”
柏瑞年诧异地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六年?”
林露点点头。
这就不是新鲜是惊奇了,柏瑞年的睡意立刻隐去了,他抿了口茶:“你的意思是说这六年他一直待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而且没有……没有尝试过蛊惑你或者攻击你?”
林露正要说话,突然从旁边的小屋里传来一声尖叫,这声音明明是尖叫,却不像是一般人能发出来的,好似是在极端痛苦,譬如被生生撕成两半时候的痛苦哀嚎。林露被吓得一哆嗦,连忙捂住耳朵,茶杯一下扣在地上。柏瑞年站起来说:“在这屋待着别动。”
第3章游荡六年的异灵
他推门走进一间屋里,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东西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它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发出高亢的尖叫。很快,它嗅到了人的味道,渐渐变了模样,它仰起头,原本两片属于人类的嘴唇从唇缝开裂,一直到耳朵,鲜红的牙床和雪白的牙齿没有了嘴唇的舒服,呲了出来,它把舌头伸出来,像是要够到蝇虫的蛙类一样伸直,连眼珠也跟着爆出来。嘴里大量地分泌着黏液,滴在地板上,发出腐蚀的声音。
它从嗓子里发出了尖叫,渴望地瞪向柏瑞年,几乎有些像等待母燕投食的雏燕,在叫了几次都得不到回应后,它浑身的毛发都滋出来,再没有一丝人的模样。挣扎,它身上的很快几乎断裂,尖锐的爪子隔空抓向柏瑞年。
眼看那东西就要抓住他沉静的脸颊时候,柏瑞年突然抬起手,掌心中的黄纸已经被青火燃起,他看着这东西,随手一挥,那黄纸笔直地贴在那东西的额头,它惨叫一声,周身燃起绿莹莹的青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柏瑞年打开屋里的排风扇,微微叹了口气:“孽畜不可教。”
这东西在人间游荡不过九个月就幻化出这样一幅贪婪的嘴脸,柏瑞年眯起眼睛,要是这姑娘说的是实话,能留在这里六年却没有害人,甚至没被他发现的家伙,还真是不简单。
屋里已经是一片漆黑了,林露打开门口的电灯,一双美丽却稍微带着一点点忧郁的眼睛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客厅,许久,她才对跟在后面的男人点点头说:“柏先生,请进,这里就是我家了。”
灯光的突然闪烁刺了挂着吊灯上的林霄,他连忙捂住眼皮,飞快地躲到了窗帘后面,等待眼睛终于适应了了那光亮,林霄纳闷地探出一个头,瞬间变得气鼓鼓——林露又带男人回家了。他嗤以至鼻地仰起头,在窗帘后不客气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闯入者。奇怪的是,这并不是他以为的林露那个蠢货又胆小如鼠的男朋友,而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大约又是找来想租这间房子的。
难道这些家伙都不看社交网络么?这间房子,早就因为“闹鬼”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个蠢货竟然还有胆子来挑战!
哼!林霄冷笑一下,摩拳擦掌,兴奋地在窗帘后面来回蹦跶,准备依照以往惯例,把人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迈进来半步。
那个陌生的男人对林露点了点头,没有答话,迈步进来后,也只是沉默地环顾着屋子,看起来应该是个很好欺负的对象。林露带着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向他大致介绍了一下后请他坐下,男人坐好后,林露起身去厨房泡茶。
柏瑞年进屋后就赶紧到了不对劲,他面不改色地扫视了屋子一圈,眼神在窗帘附近徘徊了一下后,又看向吊灯。似乎正在用目光测试什么,躲在窗台上的林霄终于等到妹妹不在的时候,眼神亮闪闪,跃跃欲试地飘飘荡荡到那个男人面前。双手掐腰,一副若干年前旧社会地主老财挑长工的模样,挑剔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这个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倒是比之前的那几个看着顺眼一点,他没有瘫在沙发里,也没有翘起二郎腿,只是直直地坐着,好像是个很自律的人,而目视前方的眼睛直直穿过林霄的身体,盯着前面的电视发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林霄正面看完了,还晃悠到侧面去看,肆无忌惮地仔细打量着他,他发现这个人的刘海很长,几乎遮住眼睛,鼻子高挺,嘴唇抿得很紧,他双手放在膝盖上,高大清瘦的身体保持着端正的坐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一看就是个木讷无趣的家伙。林霄对外来者一向很不友善,更何况此人十有八九是要企图霸占他房子。
林霄兴奋地搓搓手,好久没有吓唬过人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装模作样的面瘫被吓时候是不是还这副死样子。他信心满满地觉得,只要一会他一出手,此人必定哭爹喊娘,若是争气能坚持下十分钟,他就给这人来个惊悚豪华套餐。到时候甭管这家伙什么来头,都会像之前的那些打算租这里的房客一样被他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造次。
林霄抻头看了看依然在厨房忙活的林露,然后飘飘荡荡的攀上吊灯,两只脚勾住铁链,倒挂在上面使劲儿地打转儿,吊灯上的珠串互相碰撞,晃得屋里的光线也晃荡起来,忽明忽暗地颇有些像是地震前兆。
可怕吧?灯自己就晃起来了,影子摇曳一定是鬼魂作祟,是不是吓得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