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看这个怎么样,刚从中国过来的哦。」
中国?没关系,哪儿都无所谓。他随意扫了一眼淫媒的名片,点点头,用普
通话问道:「张……你也是中国人?」
一直低着头的女子突然一震,猛地抬起头来,他这才看清她的模样。虽然灯
光昏暗,而那张美丽的脸上又化着厚厚的浓妆,但是那张脸是他一辈子都忘记不
了的。
是她。
怎么会是你?
他的酒意一下子无影无踪。两个人震惊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在一起,他张大
了嘴巴,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他从没想过会和她在这么个情况下再次相遇。
「我系广东银啦……老板也系中国银呀,太好了……」淫媒赔着笑用不标准
的普通话答到。
他完全没听淫媒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和她对视着。淫媒很快发现了他们的
异样,试探着问道:「老板,怎么样,是不是不满意?」
他终于从震惊中平静了一些,伸手抹了一把脸。声带有些不受控制,发出的
声音听起来非常奇怪:「不是,不是,挺好的。就这个。」
淫媒的眼光在他们的脸上逡巡了一会,有些奇怪的神色,但还是陪着笑:
「那好,老板慢慢享受。小美,好好服侍老板。」
她又深深地低下头去,低低地答应了一声:「是。」
小美?这是他们给她起的奇怪的名字?听到她的声音,他越发确定了,就是
她,那个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影。
淫媒鞠着躬,倒退着出了房间,给他们带上了门。现在只剩他们两个,面对
面无言地站在这遥远的异国。
28
她一直深深地低着头,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哪说起。一段令人窒息的
沉默,他终于颤抖着嘴唇,开口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染成酒红色的长发在她高耸的胸前轻轻的飘
荡。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又看到她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就是她。他突然
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抱进怀里,抱得连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不觉间已经热泪盈
眶。
良久,他才松开手:「哎呀,我都忘了,进来,坐下来说,坐下来说。」他
拉起她的手,心里一惊,那柔软细腻的手指如今粗糙了许多。
她木然地坐进一只椅子,继续垂着头。他有些焦急,蹲在她的面前,仰视着
她的脸。紫色的眼影和粗黑的假睫毛下,那双曾经清澈明净的眸子现在没有了焦
点,正茫然地不知道看着什么。他心里酸楚而疑惑,但是不忍心继续追问,只好
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抚摸。
良久,她才低低地说了一个字:「你……」接着又沉默了。
他轻声道:「我很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很想你。」握起她的一只手轻吻
着她的指尖,才看到她的指甲上涂着艳丽的图案。
他看见她艳红的唇开始颤抖,终于咧开嘴笑了,只是这个笑容那么扭曲,伴
随着大颗的泪珠滚过她依然光洁的面颊,很快就将厚厚的粉冲出一条条沟壑。他
无言地站了起来,将她的脸拥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她终于在他怀里哭出声来,他听得出来这哭声中包含了无尽的辛酸与悲怆。
每一声都像是在撕扯着他的心,很快他也泪流满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抽搐的身体终于渐渐平息,哭声也渐渐停了。终于她挣
脱了他的拥抱,看着他被自己泪水浸透的衣服,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声:「对不
起,好久没这么哭过了。」
他也微笑了起来,伸出手拭去她腮边的泪痕:「没关系。」
她突然惊觉:「哎呀,我的脸肯定花了。对不起,我去洗个脸。」
他笑着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卫生间,脱掉胸前已经湿透的衬衣,坐在床上,
越发疑惑。
她很快走了出来。洗去了浓重的妆容,那俏丽的脸又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清纯
与羞涩。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床边,她并肩和他坐下来。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他伸手搂住她依旧纤细的腰肢,微笑着看着那白
皙的侧脸。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声道:「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两个人又沉默地偎依着坐了一会,她终于开口了。
「那年我嫁人了……」说着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但是我爸还是不行了,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就走了。」她平静地看着前方,
淡淡地说道。他静静地看着她,有些后悔没有继续和她保持联系。
「本来,你给我那些药,我爸都快好了,可是后来那边开了个冶炼厂,空气
实在太差了,我爸本来就是肺上的毛病,结果就加重了。」
原来她父亲的死因是自己家的冶炼厂?他吃惊地看着她。
「我们本来也没想到,只是后来污染越来越严重,村里越来越多人生病。都
是癌……才知道是那个厂的原因。」
他想起了那条色彩斑斓的小河,一阵阵冷汗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冒出来。
「我爸虽然走了,不过那时我怀孕了,有生有死,也是正常,何况我爸病了
那么多年。我们那时也没多想。结果……」
「结果我儿子刚一出生,就检查出来有病,医生说也跟重金属污染有关系
……」
「我家本来就穷,倾家荡产给他治了年把,还借了债,结果他还是死了。」
他想起他最后一次看到她的qq签名是改成了「就要当妈妈了,好幸福。」
那时他在默默地祝福她。怎么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而这一切,都跟自己有脱不了
的干系。
「他是一岁零二十二天加四个半小时的时候死的。」她的语气依旧很平静,
就像是说着和自己不相干的事一样。
「死的时候一直叫着妈妈,妈妈,他刚学会叫妈妈呢。」她的脸上居然浮现
出一丝微笑来:「幸好他死得早,不然要多受很多苦,也要我们多借很多债。」
他有些晕眩地看着她:那个温柔,善良的她,怎么会变得庆幸自己的儿子死
得早?
「他死了以后,我妈精神也有些不正常了。」
「我们村的人也开始去请愿,上访……要那个厂子解决污染问题。可是那是
省里的大老板,我们怎么斗得过他们。搞了几次,最后一次把我们村的好多人都
抓了。」
「每家赔了几万块钱,让我们搬走。几万块钱够干什么的?我儿子治病的零
头都不够……」
他的冷汗又一阵阵地冒出来。他记得也是一次假期,他在家里帮父亲处理此
事。他还记得那次他在林书记家中,林书记有些生气地对他说:「乡下人无法无
天了。我给那边地区里打个电话,叫派一批武警过去。对了,叫你爸准备点钱,
意思一下。」
他万没想到是她的村子。
「没办法,不想坐牢就只能搬走……我妈本来就有点不正常了,结果在准备
搬的前两天,在家吊死了……」
「我和老公到县里租了间房子,我打工,老公开车,想着还完了债,再生个
儿子。」
「还想着在城里买房子,一辈子租房子也不是个事。我老公拼命赚钱,别人
跑长途都有个司机换班,我老公为了省钱,舍不得请人帮忙,一直是一个人开。
结果有一次,开了二十来个小时,又被路政的追,他知道超载要罚钱,不超载,
根本赚不到钱。他不舍得罚款,就跑。本来就累得不行,就翻车了。」
「啊!」他终于惊呼起来。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半年,我实在扛不住,
就跟医生说算了……」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喊道:「你为什么不找我?你知道我能帮你的!」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植物人本来就没什么希望,说想治好那是骗自己。他
也受罪。再说了……我怎么好意思找你?你本来就帮了我家那么多忙,我嫁了别
人还要你出钱给我老公治病,就太说不过去了。再后来等我厚着脸皮想找你的时
候,已经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平静的脸庞,心中的震撼难以表达。原来她经历过这么多苦
难,自己还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
「本来儿子治病就欠下不少债没还清,这下又加上老公的。老公死了以后,
我孤零零一个人,也想着死了算了。有天晚上在楼顶坐了一晚上,想到还欠着那
么多债。那些亲戚朋友也不容易,都是牙缝里挤出来的钱借给我救急,我一死容
易,可是欠着这些债,死了也不安心。」
「其实还是怕死。」她苦笑了一声。「不过欠着这么多钱,我打工还一辈子
也还不清楚,一狠心就出来做了,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那你……怎么会跑来这里?」他被她平淡话语后的故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国内,总有警察抓,抓到了就要罚钱,不给钱就要劳改……我同村一个
女孩子就说到国外来做。」
「国外没有警察抓吗?」
「一般都没有,就算抓了,也就是赶你回国,不会罚钱……我以前认识的一
个女孩子,她在新加坡做的,被警察抓住了,不但没罚钱,她说自己没钱警察还
准她再做三天,挣路费回家。」
「新加坡也有?」
「是啊,外国好多地方有……那个女孩子现在去迪拜做了。还有什么阿富汗
……」
阿富汗?不是还在打仗吗?他晕乎乎地想着。美国有,他在拉斯维加斯就找
过。英国有,他在新闻上看过。法国有,他听林小姐说过。可是现在,连以前他
看不上的穷国也有了。这里有,他就在这里。迪拜有,就连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度
也有了中国妓女了。
他想起了嘲笑那个捷克同学的话,伸出手狠狠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良久,
他突然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你还欠多少债?」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还欠治病的十来万,和偷渡过来的费用三
万,大概十三万。」
他猛地跳起来,从身上摸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本来有三万美金,我这几天
住宿吃饭花了一点,现在还有二万好几千,你拿去还债!世界通用,随便哪都可
以取款,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
「嗯……」他的密码都是和她有关的,她的生日,她的手机号,她的qq号
……他最容易想到的数字。
她看着这张卡,没敢接。他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卡塞进她手里:「我有钱!
你拿去把债还清,别做了。我明天要回国,过一两个月再来,以后我也要在这里
常住。」清了清嗓子,他终于说出了他曾经想说的话:「……我养你。」
她的目光从手里的卡上移到他的脸上,又回到卡上,突然扑通一声对着他跪
下,痛哭了起来:「谢谢你,谢谢你……」
他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用力搂进自己怀里。她一直那么平静地说着,可是他
知道那些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藏着他想象不到的辛酸,苦难,屈辱……才能将她
从一个坚决拒绝自己馈赠的姑娘,变成一个为了钱向自己下跪的女人。说到父母
亲,丈夫,儿子的死去,她都没有哭过,却因为那张小小的卡片趴在自己肩上放
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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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挣开他的怀抱,脸上
绽放出一个笑容:「哎呀,我都忘了……今天你是来放松的,我光顾着聊天哭鼻
子了。」
他吃了一惊,刚才也忘了本来是想解决生理需要的。可是她……还没等他多
想,她就伸出手到他赤裸的胸前,轻轻地将他推倒在床上:「我好好服侍你一下
……」
服侍?不,不应该是这个字眼。他抓住她的手:「不、不是……」
她抬起还挂着泪花的眼帘,妩媚地对着他微笑着:「我也没什么报答你的
……你别嫌弃我。」
嫌弃?怎么可能?可是我们不该是这个感觉……手足无措之间,她已经熟练
地解开了他的裤子,毫不犹豫地低头含住了他的阴茎。
温暖湿润的感觉一下子包围了他。他有些茫然地低下了头,看见自己的阴茎
在她两片嫣红的唇间迅速地勃起。他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她为自己口交的场景,可
绝对不包含这一种。
她认真努力地吸吮着,动作轻柔而熟练。洁白整齐的牙齿仿佛凭空消失了,
一次也没有碰到他。只有柔软的唇和滑腻的舌头缠绕着他,灵活的舌尖忽而轻扫
他的崚沟,忽而绕着他的龟头打转,忽而对着他的马眼急促地点击。很快他就在
她的嘴里膨胀到了极限,这时她伸出手,一只手在他赤裸的胸前轻挠他的乳头,
另一只手则伸到他身下,握着他的阴囊揉捏起来。
很久没有体会到如此强烈的快感。他的脑子又一次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呻
吟起来。她抬起美丽的眼睛妩媚地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鼓起腮帮子,用力吮吸起
来,一边吮吸,一边上下摆动着脑袋,用温暖的口腔摩擦着他。
「唔……」他沉重地喘息着,抓住自己胸前的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柔顺
的长发。
她开始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