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觉得你听到的话可能会对我有所冲撞,真相往往就隐藏在那些出言不逊之中。”
听彼得这样说了,鲍比才开口:“有人说,之所以会有人袭击您是因为……他们要清理‘野种’以肃清贵族糜烂之风。”
“哈?”彼得暂时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他们具体所指是谁?我?”
德雷克道:“这些乡野小民又能知道什么。”
“肃清贵族,那么大的一项重任交予这群人手里——如若造假,说这话的人难不成是想污蔑光照会了?不然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权利做这种事情。”彼得摸了摸下巴,眉头微蹙,不知为何他心下隐隐约约之中有些预感,这一次的袭击和过去几次略微不同。如果说之前针对他的袭击不过是为了让他无法抵达王都,那么这一次,这些明目张胆的偷袭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一种示威。
一种示威?
他细细思索,思路重新回到了那个半巨人身上。
“你说,别的异族并不想承认那个袭击我的半巨人?”
“是的。”
“为什么?”
鲍比想到昨夜他质问的那个异族水手:“那个袭击您的人因伤人之事早已脱出沼泽地的原族群,多年以来不曾与族内有过联系。这次突然出现袭击了您,异族大约并不希望因为他而引起您的敌视。”
“所以,那个家伙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嗯。”
彼得看着茶杯里的波纹由风吹皱,圈圈泛起:“往这个犀牛人身上去查。能查多深就查多深,最重要的一点——搞明白在他离开族群的那段时间里,他在为谁做事。”
“是。”
“对了,再加上一点,他所认为主的家伙,是不是和帕克家有什么血仇。”
“明白了。”
二人谈完,玛丽·珍也正好从店中出来,她挂上笑朝彼得走来,见对方站起忙稍显亲热的过来挽上他的手臂:“让您久等了殿下,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不如我带您去看看花塔内的宴会厅如何?”
彼得牵着她绅士的回答道:“当然可以玛丽小姐。我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今天玛丽穿着的是一条水蓝色的裙子,上面繁复的水符花纹交错复杂顺着她的纤腰一路向上,最后在胸前盘成一片漂亮的花网。她靠过来时,香水淡香涌入彼得鼻腔,密林盆地盛产香水,玛丽·珍身上擦的是特别调制过的一种幽淡芬芳。不过他忽然觉得这股香味之内参杂进了一丝与昨日不同的气味。
“玛丽,你每天都是用一样的香水吗?”
女孩并不理解为何彼得会这样问,但她还是做乖巧状回答:“是啊。怎么了殿下,您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不,只是觉得……嗯,你身上味道好像和昨天不大一样了。”
在姑娘脸上有惊慌转瞬。
“是、是吗?”她快速眨了眨眼,“您鼻子可真灵。这应该是沾上布料的味道吧?”
“是吗?可我闻着……为什么像是药物的味道?”
玛丽·珍神色尴尬松开了手,理了理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裙边。
“帕斯顿夫人喜欢在布料上放一种香包防虫咬,您闻到的药味应该就是那个香包的味道吧。”
“是吗?”看彼得还有些疑惑,玛丽连连点头:“是这样的。您香料毕竟碰的少,不大了解也是正常。”
因这样一段小插曲,回花塔的路上两人自然拉开了距离。
夜幕很快降临,傍晚时分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绘着杀人蜂与郁金香沃森族徽的船只缓缓驶入水流花园之内,那些贵族相继从船中走上岸来,整座花塔灯火通明宛若白昼,歌舞乐声从宴厅内传来,食物喷香传出房廊一直飘荡到了河岸上。
那些伯爵衣着尚且华贵,越往后看,那些个子爵、男爵所携家眷衣着都略显寒酸了一些。虽说比起城中居民看起来要得体,但还是能看出这些宴会衣着已有些老旧,绝非当季新做的了。
有的时候不得势封地又偏僻没什么量产的爵士确实还不如王都里的一个平民日子过的好。现在靠岸的那一艘船就是这样。船已破旧,撑船的是个已经年迈的船夫。靠岸之后,从船舱中出来三人。
穿着一身不大合身暗绿色燕尾礼服的男人伸手从舱中牵出一位身形高大模样却有些差强人意的夫人,紧接着又牵出一位模样可人娇小俏丽的小姐。他带着妻女朝门口去,在门外将自己收到的请帖递了上去。
“夜安,约翰逊爵士、夫人、小姐。”门外的招待并不会对这种落魄贵族有太多热情寒暄,将这家子引进去以后就忙不迭出来继续招待来宾了。
这一家子在这华光宴会之中显得太低调了些,他们的衣装穿在身上总能看出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合身,除却那位小姐,爵士与夫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对渔民夫妇。尤其是那妇人——瞧瞧她隐藏在宽袍袖下粗壮的手臂,她的脖颈看起来就像是码头水手。粗糙、偏黑的皮肤,偏偏脸上又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粉,煞白得吓人。
她手里拿着折扇,挽着自己的丈夫,故意挺直的脊背反而更能看出她对这些贵族礼节了解的不足和紧张。她漂亮可人的女儿跟在她身后像是被这些灯火与景物惊艳,瞪大了双眼不断好奇朝四周探去,直到被母亲不愉快地打断。
那位夫人朝着女儿低呵:“注意你自己的形象,芭芭拉。别让别人觉得你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
她女儿委屈的眨了眨眼:“可是妈妈,这里可真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