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哪吒从不会在他面前落泪。
仓晓看着玄明,也不曾多说,只道:“走吧,眼下还是先出去。”
“好。”玄明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将灵力注入石壁之中。
壁上的纹理泛出微光,很快将整个石壁吞没。
暗道之后的,是挂着夜明珠被幽光照亮的房间。
玄明先一步走出去,问他道:“仙君看这屋子如何?”
仓晓抬眸扫了一圈,这地方外头看着虽然破旧,里头却也有几分富丽堂皇的意味,只回他道:“无人之地也有夜明珠照亮,是海中宫阙一向有的规矩,只是半点不像是废弃的屋子。”
“是麽?”玄明看着他,道,“仙君既然看的过去,不如就留在此地。”
“你说什么?”仓晓蹙了眉头。
玄明弯了嘴角道:“我见仙君在水中一路跟随木筏而来,难道不是为了我么?”
“你是……”
玄明笑了一声,“还未与仙君说过,在下风涟,乃是这所宫阙的主人。”
言罢已是退去了这身稚嫩的皮囊,玄色衣摆拖在地上,额际高耸着龙角,整个人竟然比仓晓还要高上半个头。
“你是那妖怪。”
风涟开口道:“仙君这就不会说话了,你是龙族,我亦是龙族,你说我是妖怪,你又是什么呢?”
“我们,不同。”
这个不同,不在身份,而在心底。便是同为神仙,能犯下吃人夺灵的过错,也已然不能再回首了。仓晓略略垂了眸子,正要调运灵力,忽有细细的水柱从四面八方而来,锁住了人的手脚。
“你……”
“我本以为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不曾想您也会大驾光临,我既早有准备,自然要好好招待仙君。”风涟言罢,收紧了水柱汇成的锁链。
仓晓看着他,心下静如平湖水,虽有波澜,却无风浪。
他素来厌恶为达到目的伪装成弱者之人,方才见玄明种种也不是没有起过疑心,只是不想怀疑,不愿如此揣测人心罢了。
可就是有这样的人,偏要钻这空当。
“你既说自己是龙族,便该知道自己的责任。索取活人祭祀,是妖类所为,一旦犯下,罪无可恕。”该说的话,仓晓还是要说完,听不听在他自己。
“是麽?”风涟走近了几步,低声道,“三太子殿下,我从前也曾度化世人,可到头来还不是受人陷害被囚在水牢之中,你说是不是得不偿失。”
三太子……这人可当真是有所准备,仓晓垂眸道:“若果真有错,理当受罚,若是无错大可告知龙王,还你清白。”
“告知龙王?”风涟闻言,轻笑一声,道,“我于水牢之中百年,所求可有人应?殿下话说的可真好,告知龙王,当日我被囚可是您亲眼所见,一手造成,如今怎么全都忘了。”
“这……”想来是敖丙百年前留下的烂摊子,他千算万算却还是有所疏漏。不过听龟丞相数年来所告知的往事,敖丙虽恶名在外,却远不会做出陷害同族的勾当,如今这个风涟所言,想来也不能全信。
“殿下怎么不说话了,于心有愧说不出?”
仓晓道:“我若存心害你,又怎会有愧于你。”
“你……你别以为你是东海中人,我就不敢动你。”
“你确实不敢,若我伤了半根毫毛,东海定饶你不得。”仓晓看着风涟,眸光比往日更为平静。风涟讨厌这种眼神,在他看来龙族身上这种自以为是,掌控万物的感觉,让人厌恶至极。
“他们不会知道是我的。”风涟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
“你,什么意思?”
风涟略略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道:“这宫阙之中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哪吒,杨戬亦或是这片海域中原本的守护神,每一个都可以顶罪。
刀刃贴在脸颊之上,一点点滑向脖颈。
仓晓看着他,心下有些无奈,他不会死在风涟的手上,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可是若要他现在出手,身上的这些锁链倒是有些棘手。
进不得,退不得,更不想受伤。
这个风涟有些心思,却又有些按捺不住,若是不说这许多话,博取信任之后,出其不意的了结了自己,哪里还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