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说:“我认为你有待考察。”
萋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姚季恒坐在床上不动,听见客厅传来细微的响动,间或还有黑丑的“喵喵”叫,一会儿关门声响起,一切又都静了下来。他掀开被子,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能够赶快离开是他求之不得的,在一个一夜亲密后却一身整洁的女人面前袒露胸膛卷被而坐,本身就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尤其是还听见她那么一番理智冷淡的话。可是看着零乱的床铺,手指触摸到那半边的冰冷,他控制不了丝丝烦躁似的怒气攀升。
昨夜散落卧室一地的衣物已经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在浴室洗衣篮里找到自己的衣服,洗完澡,收拾好自己的一身狼狈,照例穿上昨晚的衣服。他原本想收拾一下床铺,可是看着这已经整洁干净沐浴晨光的单身女子卧室,忽然冷笑一声,索性扯了一把床单,让那张唯一还有痕迹的大床更加零乱。
黑丑在客厅里迈着肥胖的短腿施施然晃悠来去,看见他出来了,“喵喵”叫两声,步伐迈得更加气定神闲。姚季恒看见它那耀武扬威的女王式走路姿势还有晶亮的黑眼就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猫。
他忽然也不急着离开,站在客厅仔细打量这屋子。小小的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并不大,木地板,白色的布艺沙发,同卧室一样的欧式田园风格壁纸,最别致的当属沙发对面电视墙壁上头开的一扇白色半弧形窗户,原本应该朝室外的窗户阳台朝向室内,镶嵌一圈拱形的铁艺镂花复古栏杆,垂挂着青绿的藤蔓和干花。他想,这个构思的确别出心裁,在电视机前坐久了也可以缓解眼部疲劳。
他站了一会儿,下意识又走进了厨房。橱柜里那只醒酒器已经空了,旁边的酒杯也不见了,他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那陈列的好几瓶葡萄酒,数了数有八瓶,都是欧洲老牌酒庄出产的年份酒,看来她不仅酗酒,还是个口味刁钻的酒鬼。他毫不犹豫挑出了一瓶度数最高的拿出来,预备带走。反正照她这种不要命的喝法,少了一两瓶酒大概也不会发现,只会当是自己贪嘴不经意喝了。
萋萋迟到了,进了公司才记起来今天有例会,她毫无准备,匆匆调出会议需要的资料,在笔记本上列明几项财务收支重要数据和上周重要事件,喝下半杯咖啡抱着手提电脑走进会议室。例会一般会一个半小时之内结束,这天却因为公司计划近期内收购一家汽车零配件工厂而讨论来去,散会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好不容易撑过二个钟头的会议,她头痛欲裂,肚子也发出了抗议,可是走进办公室就听见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她更是头痛,接起来就问:“妈,你又有什么事?”
夏美茹了解女儿,嗔怪道:“你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对妈妈说话都没有耐心。我和你说,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温柔,你和那个小姚怎么样……”
自从她告诉父母和姚季恒交往以来,这样的电话几乎每天都有。萋萋直接说出最新进展:“好了,我跟姚季恒已经决定结婚了,妈,你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她不管母亲在那边的一肚子问题,最后丢下一句:“我肚子饿了,去吃饭了。”
然而直到这天下班回家看见依然零乱的床铺,萋萋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只说了结婚,却还没有决定婚期。她累了,把这个问题丢在身后,换下床单被套枕巾,统统丢进洗衣机,然后简单做了一个水果沙拉当晚餐吃。
姚季恒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直接问:“什么事?”
她看不见那头姚季恒的表情,当然也不知道他刚刚温和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姚季恒突然万分后悔打了这通电话,可是他们已经订婚,而且他今天早上才从她的床上下来。难道他要马上对她不闻不问吗?这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该做的事。
他克制情绪,说:“我告诉了我母亲我们的婚事,她想在结婚前见你一面。”
“没问题,我想到时候我爸妈也会有相同的要求,我们再约时间。”
姚季恒顿了一下,又再次说明白了一点:“我妈在波士顿,她的身体状态不便长途飞行,所以我想最好你和我一起过去一趟。”
萋萋隐约记起他好像是提过母亲在国外,于是说:“那你定个时间吧,最好在周末。”
“下周是国庆假期,就这个时间吧。”
萋萋原本计划这个国庆假期去西藏。她想了想,问:“你要去几天?”
姚季恒不喜欢她这种置身事外的问话方式,本来还没有计划好行程,当下立即决定:“你应该能够提前两天出发吧?加上周末九天。”
萋萋反对:“我为什么要提前请假?已经有了长假!”
姚季恒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思,冷冷提醒:“时间短飞国际长途来回太累,我想我们不仅需要休息也需要时间相处。”
萋萋默然,没有继续反对,表明默认他的话有道理。
于是他们再次达成共识。
挂断电话的时候,坐在书房的姚季恒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嘲讽地想,这大概是她性格唯一好的一点——那就是,有时候他还做得了主,尤其是关系到他们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