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向下微垂着,两扇睫毛在眼下印出一片阴影,鼻粱隐在阴暗处,再往下是两片薄唇。
他整个人像是融进了夜色一般,周身都冒着凉气。想来在这里站得有些久了。
“殿下。”那人一看到卫思宁就站直了身子,张口吐出一团白雾。
卫思宁脚步一顿,愕然抬头循声望去,似不相信般又向前迈了一大步:“阿旻……?”
喻旻从阴影里走出来,又叫了声殿下。
卫思宁看清了他的面容,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不知是冷的还是高兴的:“你…你为何站在这,等我吗?”说着就去拉他。
他喝了酒,手心温热。冷不丁握住一双吹了多时冷风的手,皱眉道:“怎么这样凉,在这站了多久,怎么不进去等我。”
卫思宁这会脑子开始发懵,好像那酒的后劲又回来了似的,话也多起来。
喻旻任他给自己搓手,周身也连带着暖和起来了似的。
他看着许久未见的卫思宁,觉得胸口某块地方突然活泛起来。
卫思宁:“你特意等着我的?”
喻旻点了点头,“我在宫门口等了一会,不见你出来我就上这了。你又去喝酒了么?”
他是知道曲家酒馆的,从前他总是躲着卫思宁,所以卫思宁常去的地方他都极力避开。
卫思宁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笑道:“怎么每次你来找我都刚巧我一身酒味。”
喻旻上一次主动来找他是一年多前,那天他也刚从曲昀那回来,也是在门口遇到等着他的喻旻。
“阿旻。”他惊喜地眼睛都亮了。那天曲家酒馆进了批稀世好酒,他高兴便多喝了几杯,人也醉地厉害。
他把人拉进屋里,借着酒劲硬拽着喻旻的手不撒开,叨叨叨说了很多话,大到他皇兄新纳的嫔妃遇喜,小到王府厨娘养的看门狗换毛。
说到自己都快困了才想起喻旻似乎是有话要说。
“父亲为我定了亲事。”头一句就惊得卫思宁酒醒了大半。
他不知道喻旻为何来同他说这个,是想告诉他,我要成亲了,你别再想着我了吗?
他忽然有些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那我……”
“我不想成亲。”喻旻说。
卫思宁醉得厉害,心里又难过得厉害,满脑子都是喻旻要成亲了。
他迟钝地看着喻旻,以为自己醉得幻听了。
“我不想成亲。”喻旻看着他,重复:“殿下,我不想。”
眼前这个人确实跟他说不想成亲。
卫思宁深潭似的眸子里瞬间有了光亮,手指亲昵地缠住喻旻的发丝:“阿旻,你来只是告诉我不想成亲,想让我帮你想办法对吗?你遇到难处能想到来找我,我很高兴。”
卫思宁魔障地捧着喻旻的脸,喃喃道:“我真的好高兴。”
许是这样的动作过于亲呢,喻旻还是有些不习惯。他不动声色地扭过头:“若是麻烦的话……”
卫思宁赶紧说:“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你不想成亲就不成亲,你想成亲了我就挑个好的给你,或者把我自己给你也行。”卫思宁恢复能力惊人,转眼间都能揶揄人了。
于是卫思宁去求他皇兄,把平西王府的小姐说给一直倾慕于她的祁王殿下,如今两人孩子都抱上了。
卫思宁帮喻旻解决了麻烦,并且绝了后患。
他以为两人的关系会再好些。
可不知为何喻旻对他还是一如从前,不冷不热,弄得他颇为郁闷,一气之跑去淮阳府跟宁王一起修河堤。
冷风吹过,将卫思宁激得醒了几分。
“酒味不好闻。”生怕喻旻嫌弃似的,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些,“先随我进府,等我换件干净的袍子。”
喻旻小声道:“殿下不必,我说几句话这就走。”他看着卫思宁,神情竟有些郑重:“腊月初三喻家老宅祭祖,我想要殿下同我回趟淮安”
喻旻不似喻安,通身的做派更像个武人,干脆直接。若他说想要什么,那就是深思熟虑过真的想要。
这倒是令卫思宁有些发懵,“你家祭祖…我,我可以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