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霄从手掌一扬,一口铜镜悬至半空,凝聚太阳之光华,朝紫冰幽照了下去。
光华沐浴,紫冰幽神情倏地一滞,周身不能动弹。
这口铜镜正是昆仑至宝之一的三世今生镜,可凝聚日月星辰之光华照耀八方,凡被光华所照之物,无论活人死物皆会浮现出其前生今世,雷霄以宝镜照紫冰幽便是要确认她身世清白,以免妖魔邪物混入昆仑山。
在宝镜光华照射下,紫冰幽的前世今生一一浮现,她前世乃一苦修女道,可惜无法堪破生死玄关,最终老死;今生则是一名豪族独女,家财万贯,家臣上百,但老父早死,对头欲吞并其家产,幸亏一众家臣奋力抵抗,才击退对头保住紫家基业,谁料外患方解,内忧便来,家臣中有不轨之徒见少主年幼便有了侵占财产之心,紫冰幽被他们连番迫害不得已远走他乡,而逃亡过程中又遭魔阙邪人觊其美色……接下来的事便如同墨玄所描述一般。
确认无误后,雷霄收回宝镜,紫冰幽恢复正常,一脸茫然地望着众人。
雷霄道:“丫头,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紫冰幽道:“妾身孤苦一人,能得此仙缘,已是上天恩赐,还请仙人收留!”
说罢跪在地上朝雷霄磕了三个响头,雷霄笑道:“好孩子,今后你便是我昆仑玉鼎法脉的四弟子,今后若有人敢欺负你,只管报上为师名头!”
紫冰幽道:“徒儿拜见师尊。”
雷霄指着墨玄等人说道:“以入门拜师先后排大小,这三位便是你的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兄!”
紫冰幽又向三人行礼:“小妹拜见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兄!”
雷霄道:“彤儿,你是大师姐,先给幽儿讲解一下本教门规,再传她一些基本功!”
柳彤点头称是,便拉着紫冰幽下去。
雷霄往雨琴和墨玄身上扫了一眼,道:“你们两个小鬼,没有话跟为师说吗?”
两人心中忽地一阵咯噔,浑身不自在。
雨琴嘟了嘟嘴道:“该说的刚才已经说了。”
雷霄哼笑一声,又望着墨玄道:“你师姐无话可说,那你呢?”
墨玄头皮一阵发麻,吞了吞口水道:“回禀师尊,弟子无话可说!”
雷霄猛地一掌拍落桌子,顿时木屑翻飞,喝道:“你们两个胆子可真够大的,没下山几天竟闹出这档子丑事,还敢矢口否认!”
两人脸色阵红阵白,支支吾吾地道:“师尊,我们不知犯了什么错……”
雷霄哼道:“一个元阴不纯,一个元阳走漏,你们还想瞒为师到何时!”
墨玄急忙跪倒在地,说道:“师尊,这一切都是弟子的错,不关师姐的事,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雨琴娇躯一颤,眼圈发红,也跪倒在地,泣声道:“师尊……这事,这事弟子也有错,你要罚就连我一起罚啊!”
雷霄翻了翻白眼,啐道:“谁说要罚你们了!”
两人顿时大喜,连连磕头谢恩。
雷霄道:“你们两皆是青春少艾,又是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也是常理之中。为师只是气你们无媒苟合,有损仙家弟子身份,但看你们这般痴缠,此事也就算了,待回山后你们两就拜堂成亲吧!”
这话令得这对小情人一阵欣喜,连连叩谢师尊的玉全美意。
雷霄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起身,又说道:“既然元天你也快成家了,也是时候知道自己身份了。琴儿,你也留下来听着,毕竟你这做媳妇的也不能对自己夫家一无所知!”
后一句话窘得雨琴面染艳霞,越是娇羞迷人。
墨玄一颗心都悬到嗓子眼,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一个字。
雷霄叹道:“十年前为师途径南阳山,恰好遇见汝父,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而你头部受了创伤,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后,便阖眼去世了。后来查证,才知道你父亲乃当世墨门巨子,却因七罪邪君迫害,你父亲为了保全家人,一怒之下发动墨门大阵恶斗邪君,虽全歼妖邪,但自己也身负重伤,濒临死亡。”
墨玄全身一震,颤声道:“师父,那我还有没有其他家人,他们现在都在那里?”
雷霄叹了口气道:“听你父亲临终遗言,你还有一个母亲和妹妹,但因恶战而失散。”
墨玄眼圈已然通红。
雷霄道:“那场恶战,你不幸受到波及,泥丸宫受了重创,不但失去记忆,就连修炼修炼法术也较常人慢。”
墨玄想起这些年来,恩师用尽一切天才地宝给自己洗髓伐骨,费尽心力,自己也才勉强修成四七神通,原来都是受了这旧伤的缘故。
雷霄道:“幸亏下山后,你有了这份莫大机缘,得孙悟空赠送九转金丹,弥补了先天不足!”
方才他还在因九转金丹的事忐忑,毕竟孙悟空乃大闹天宫的巨妖,自己受其恩惠颇为有损仙家颜面,如今看师尊并无惩戒自己的意思,墨玄不由得松了口气,道:“多谢师尊。”
雷霄培育了他十年,已经等同半个亲儿,那会看不出他那点小九九,莞尔道:“你还真以为我这做师父的会因九转金丹的来由而惩罚你?”
墨玄忙道:“弟子不敢。”
雷霄道:“九转金丹虽是妖猴所赠,但毕竟是老君所炼之仙家至宝,非什么妖魔邪物,你服下后有益无害,为师自然高兴,怎会怪你!”
墨玄大喜:“多谢师尊开明之恩!”
雷霄脸色倏地一凝,严肃地道:“你别高兴太早,正所谓怀璧是罪,九转金丹乃仙灵至宝,神魔仙妖都欲得之而后快,此事决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后患无穷!”
墨玄慎重地点头称是。
雨琴忽然开口问道:“师尊,这次怎么是您下山了?您的暗伤好了吗?”
雷霄蹙了蹙眉,道:“死丫头,尽问些无痛无痒的问题,你先照顾好你的小情郎吧!”
雨琴大羞,跺足嗔道:“臭师父,就知道寻人家开心,我不理你了!”
说罢红着脸跑开。
乌垒事毕,班超衣冠冢崩塌,阵法粉碎,形成一片巨大虚空,太荒真言也不知所踪,想来也被吸入那片虚空之内,但也总好过落入奸人之手,昆仑群仙对这结果还算满意,养足元气后,便离开乌垒,往中原而去。
紫冰幽初入师门,不懂驾云之法,便由柳彤带着飞行,她踩在云团之上,一袭紫衣在风中飘舞,衬着雪肤玉颜,美得犹若天仙神女;柳彤修为精湛,驾云驭风是手到擒来,从容不迫,尽显优雅气质,一抹碧裙在阳光映照下更加翠绿欲滴;而雨琴因婚事着落,心情更是畅快,粉腮含笑,眉宇染春,可谓是玉靥如花,娇媚可人。
墨玄跟在她们身旁,也是一阵心旷神怡,飘飘忽忽,已经忘却了世间颜色,眼中只余碧、蓝、紫三道娇艳。
腾云飞行了数千里,众仙进入幽州境内,忽见一股煞气冲霄而上,拦住去路。
灵境眉头紧蹙,哼道:“好重的煞气,下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虚子应道:“师尊莫急,待弟子拨云一观!”
说着伸手一抹,挥出一道炎气,将云雾扫来。
众仙往地上望去,只闻下边杀声震耳,两支人马正剧烈厮杀,一方头戴黄巾,举黄天旗,人数约莫三千左右,正是太平道军马;而另一方高举汉旗,正是朝廷兵马,其数约千,虽然不如对方人多,但装备精良,攻守有据,故而未落明显下风。
激战多时,忽见黄巾军阵内驶出五驾战车,长约三丈,宽达丈许,外形若牛,头顶尖角,角尖泛火,座有八轮。
从汉匈战争以来,虽然战车已经逐渐退下主战地位,但黄巾贼的这几辆战车却是犀利异常,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车子竟能自行驱动,而且势若奔雷,速度不逊于快马,眨眼间便冲入官军阵中,将其阵型冲得濒临溃散。
灵境道:“这战车似乎是火牛车。”
雷霄细看几眼,也点头道:“确实是火牛车!”
柳彤柔声问道:“师尊,这火牛车是什么来头?”
雷霄道:“此车源自田单的火牛阵,后墨家巧匠以此制造了一种战车,便以火牛为名。而墨家遭受多次劫难,不少奇术流落外传,这火牛车也是其中一项吧。”
墨玄得知身世后对墨家极为关注,眼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火牛车上。
指挥之将领立即收拢阵势,结防御之形,且战且退,退守营寨,借地势再战黄巾军。
黄巾军继续令战车开路,气势汹汹地扑向官军营寨。
官军将领立即派出数十辆战车迎击,此车长两丈,宽一丈四,外绑长矛,内置大盾,车顶更驾着三口小型的铜弩机。
“武刚车结阵御敌!”
传令兵高声吆喝,下达将令,城寨内战鼓雷鸣,以鼓声传讯,再辅以旗语,官军的战车开始依次排列,层层叠叠,犹如一座小型阵营。
武刚车最先使用的年代在于武帝北伐匈奴之时,昔日卫青打入大漠腹地,忽然遇上匈奴铁骑的袭击,当时汉军劳师远征,士气低落,远不非主场作战的匈奴之敌手,磨灭只在旦夕间。
然卫青不负名将之称,面对险境,果断推出武刚车,令其自环为营,再纵五千汉骑,挡住匈奴袭杀,使得大军得以重整备战。
经过多年,武刚车得以改良,不再是昔日那注重防守的战车,更多了强袭功效,其车顶上的铜弩机便是其中一项强攻手段。
武刚车列阵结营之时,又有一支百人士兵着厚甲、持巨盾、握钢刀冲了出来,正是一支盾牌刀手,他们或挡在武刚车空隙之处,或登上车顶铜弩机处,对车阵进行协防。
待火牛车杀了来,武刚车顶上的铜弩机立即拉满弦,只听崩的一声,好似霹雳闷响,数十条钢钎便朝黄巾军射去。
钢钎威力甚大,一击便可贯穿数十个士兵的身子,震慑敌军。
然而火牛车却是坚固异常,钢钎击在其身上便被弹开,只留下淡淡的一个白印。
黄巾军则以火牛车为掩护,逐步逼近官军。
汉军的盾牌刀手立即还以颜色,他们以武刚车为战阵,先躲入车阵后避开黄巾军锋芒,紧接着又从另一个缝隙冒出,斩杀靠近战车的敌人,他们并不恋战,一刀挥出立即又躲了进去,气得黄巾军牙痒痒,好些贼将往车阵内冲,但经过武刚车时便被车内的士兵一矛刺死;有些武艺不俗的贼兵闯过战车,但迎面而来的便是盾牌刀手的战阵,这些官军三人一组,两个以盾甲防守,剩下一人则挥刀主攻,此法不但保证了局部的兵力优势,又发挥了汉军往日训练的默契,尽歼入阵的黄巾贼。
就在武刚车和火牛车相互攻防时,却闻左右侧面杀声震天,众仙俯视观之,只见两支骑兵从分别从左右两翼杀来,人数各一百,但速度极快,骑射精湛,甫一交战便将黄巾贼的军阵撕开切断,打得贼军。
雷霄看得连连点头,道:“狂飙若电,杀敌无前,孤军深入而不惧,颇有几分冠军之风。”
墨玄道:“师尊可是指冠军侯霍去病?”
雷霄道:“正是。”
汉武名将霍去病以弱冠之年,统帅三军,挥戈北伐,以汉骑制胡骑,孤军深入,却能势如破竹,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汉书之中,班固曾写下一首诗称赞霍去病:“长平桓桓,上将之元,薄伐猃允,恢我朔边,戎车七征,冲輣闲闲,合围单于,北登阗颜。票骑冠军,猋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祈连。”
卫青兵法厚实稳重,霍去病擅长速战奔袭,这对舅甥的携手踏胡帐、驱匈奴,拓汉疆,可谓汉武之帝国双壁,其战法也对深受后世推崇,汉军作战也秉承了稳和快两种特点,如今这一战则是发挥了卫霍兵法之精要——武刚车阵固守营地,引敌军来战,是为稳;两翼骑兵忽然杀出,冲散敌阵,是为快,稳快结合,官军得以扳回颓势。
眼看大势将定之际,火牛车忽然起了变化,两个牛角间凝聚起一股赤霞绛彩,紧接着便是一道水桶粗细的火焰喷出,五架战车射出五道火光,轰隆一声便将武刚车烧成灰烬,阵内士兵几乎无一人生还。
而战马天性畏火,被火光一惊,霎时烦躁起来,骑兵军阵也无以为继,无法奔跑的骑兵犹如婴孩般弱小,被敌军一个合围立即大败,全数覆灭。
黄巾贼士气大增,官军败势一发不可收拾,城寨转瞬便被攻破,也亏那将领了得,收拢残军,且战且退,但士兵伤势累累,军械不齐,甲胄不整,人乏马疲,难以摆脱黄巾军的追杀,一路下来有损大量兵将,只余百余人拖命疾奔。
“看来这才是火牛战车的威力,墨门机关术果然神鬼莫测!”
雷霄又叹又赞,而墨玄心情一阵凝重,既为自家妙法骄傲,又感伤墨家机关所造杀孽。
云若溪心生不忍,便欲做法救下这些官军,灵境连忙拦住他:“云师妹,此次下山乃是收回太平经,人间争斗非吾等可干涉!”
雷霄忽然插口道:“那乌垒战事又如何解释!”
灵境道:“乌垒一战有妖魔压境,非单纯人间争斗,故而吾等必须介入!”
雷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灵境道:“云师妹慈悲之心,愚兄自然明白,但人间所起的兵燹烽烟乃天运杀劫,吾等修行之人需顺天应命,对此不可过多干预,若不然只怕会重蹈昔日封神劫!”
天运定数本是极为玄妙之事,哪怕诸天神佛也不可妄加干预,若不然便会引火烧身。
商周之战便是一个最好例子,正因为截阐教众的一时意气之争,干预了战局,使得战况一发不可收拾,从人间战火演变为天地剧变,万仙遇难,截教道统断绝,而把持封神榜的阐教也是伤亡惨重,不单门人陨落过半,就连十二金仙也被三霄娘娘削去顶上三花,毁胸中五气,修为大损。
雷霄哈哈笑道:“但这里并不单纯是人间争斗。”
灵境道:“师兄何出此言?”
雷霄道:“黄巾贼用了墨门机关术,而正巧我门下有一弟子为墨门遗孤,这般因果纠缠,咱们昆仑派也已经涉入其中,为了避免这机关术多造杀劫,我还是下去救人一救为好,免得杀孽扩大,后续难以收局!”
“元天,随为师来!”
雷霄招呼了一声,纵身跃下云层,墨玄立即跟了下去。
雷霄飞得极快,墨玄体内金丹元气充沛,竟可迎头赶上,紧随师尊身旁。
雷霄笑道:“小子,有点长进嘛,那为师再考考你——如何救下这支官军!”
墨玄道:“这个简单,只需施个风沙咒便可以了。”
雷霄瞪了他一眼,骂道:“笨蛋,风沙咒覆盖范围太小,你如何挡得住这几千人的黄巾贼!”
墨玄哑口无言。
雷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和无奈,叹道:“修道一途极为艰巨,大道深不可测,你这般浮躁轻佻着实大忌,若为师不在你身边,你该如何是好啊!”
墨玄面红,低声道:“弟子知错,望师尊恕罪!”
雷霄道:“傻小子,看清楚了!”
只见他扬手一指,使出掩日神通,顿时天光尽晦,漆黑一片;紧接着再来一个御风诀,霎时狂风大作,惊得两军将士阵脚大乱。
雷霄再法指一点,喝道:“开辟!”
使出开辟神通,汉军当前立即出现了一条坦然大道,雷霄传音道:“速速顺此路退走,往东三里便可脱离黄巾贼追杀!”
为首将领大喜,领着一干残兵顺路而逃,一口气奔出三里才停下来休息。
将领翻身下马,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