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是,我们只能等待。”
黄少天难得的沉默了很久。
“明白了。”他点点头,转过身,夜雨声烦锁定了母巢附近几个最危险的攻击地点。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告诉喻文州自己的想法。这是他个人的决定,一旦迎风布阵遇到危急情况,即便抗命,他也要去救人,因为那是他的魏老大。他至今仍然记得魏琛离开四中队时黯然的神色,他不希望有一天,这种表情也会出现在自己脸上。
母巢喘息片刻,慢慢地移动着身体,一双眼睛却始终死死盯着迎风布阵。气氛剑拔弩张,却安静得出奇,只能听见母巢雷鸣般的喘息声。
魏琛的视线也不敢从母巢身上移开。他的心跳在不断加速,攥着操纵杆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里全是汗水。他知道僵持的时间越久,局面对他就越不利,可是既然母巢按兵不动,他也无计可施。
突然,母巢动了。它发出一阵怪笑似的咯咯声,猛然向迎风布阵扑了过来。
魏琛的神经几乎要麻木了,他下意识地操纵机甲后退着。母巢伏下身停顿片刻,猛然扬起头,一片酸液夹着孢子,向迎风布阵猛扑过来。
“魏队!”黄少天吼了一声,举起机炮对准迎风布阵,却迟迟不敢扣下扳机。
“所有战机保持距离,不要让地面上的异虫接近迎风布阵,已经孵化的交给魏队自己处理,不要轻举妄动,”喻文州焦急地调看战术地图,“卢瀚文向西迁移与大部队会和,掩护魏队。”
“可是……”卢瀚文刚要开口,就被喻文州打断了。
“长兴岛以北与东兴镇之间的通路由黄少天把守,五中队马上过来接应,四中队战机全部去支援迎风布阵,这是任务,也是我的命令。”
“收到!”
“叶修呼叫指挥中心,一中队已经到达启东市。侦测到地下有大体型异虫生命反应,一中队已经对其形成包围。”
“江波涛呼叫指挥中心,五中队已到达长兴岛。已展开对地面虫群的清剿。有部分飞行单位正在向东兴镇方向靠近,请四中队注意防范。”
喻文州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不断轻轻捶打着控制台。光传地图上,一大队异龙和硬甲飞虫组成的虫群空军部队正不断接近北部的半岛。无论它们是打算迂回绕过四中队的拦截,去和启东市的虫群会和,还是直杀入东兴镇,对迎风布阵进行骚扰,对于喻文州来说,都不是什么有利的局面。
“卢瀚文拉高!飞得太低了!”魏琛忽然大吼一声。
卢瀚文驾驶的鹘鹰一瞬间似乎有些犹豫,随即抬头,加速向上飞去,可还是慢了一步。母巢忽然调转方向,朝着鹘鹰甩出一条触手。
“黄少天!”喻文州在公共频道里喊道。
“明白。”
夜雨声烦快步向母巢冲去,光剑对准触手,正要劈下,母巢却在这时,嘲笑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黄少天心里一惊,下一刻,母巢身下忽然浮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异龙,蝗虫一般向夜雨声烦拥了过去。
“卧槽!”黄少天又惊又怒,冲得太急来不及变相,夜雨声烦和最先扑上来的几只异龙撞个正着。他胡乱地挥舞着光剑,却始终无法从异龙大军中斩出一条通道。而鹘鹰正被触手死死缠住,像一只被蟒蛇缠绕的鸟,绝望地挣扎着。
黄少天正准备加速冲开异龙的包围,突然,一个影子闪电般从他眼前掠过——迎风布阵抢在他之前,冲上去抓住那只触手狠狠撕扯着。就在这时,另一条触手自母巢身下伸出,如同藤蔓一般将迎风布阵整个包裹住。
迎风布阵突然举起手炮,连续发射出四枚导弹,终于打断了缠住鹘鹰的那条触手。它拽住断裂的触手,将鹘鹰朝大海的方向拼命甩了出去。
“都别说话!”魏琛在公共频道中喊道,“小卢,到671,329位置附近跳伞,那边虫子清得干净,危险性小。你们不要管我,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看到母巢的泄殖腔就在触手出来的地方,它把我拉过去,也省得我自己费力找了。”
“魏队……”
黄少天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迎风布阵在触手的挟持下艰难地转过身,手炮稳稳地对准母巢身下那个藏得很深的黑洞洞的缺口,射出一枚BC-120导弹。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了一句话。
“少天,要牛逼啊。”
母巢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彻底激怒了,它扬起一对短小的上肢,愤怒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部。紧接着,它张开嘴,像呕吐般喷出一摊绿色的液体,其间夹着未进化成型的孢子,它们蠕动着,没过多久,便纷纷萎缩成皮球大小的颗粒,再也没有了生命体征。
“魏队!魏队!魏队!”黄少天像发疯一样在语音频道大喊着,他胡乱地挥舞着光剑赶开异龙,不断地切换着通讯频道,他总觉得,魏琛还没有走,只要自己多喊几声,就能听见那声熟悉的懒洋洋的腔调,好像发怒似的问他“搞毛呢你”。
“黄少天,”回应他的是喻文州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放弃吧,魏队他……”
“扑街啊……”黄少天忽然像哭又像笑地骂了一声。与此同时,夜雨声烦猛然一挥光剑,荡开挡在面前的异龙,向母巢狠狠地冲了过去。
“黄少天!回来!”喻文州大喊。
黄少天却似乎置若罔闻,夜雨声烦双手握紧光剑,带着飞行时的惯性,整个扎进了母巢的身体里。接着,它单膝跪在母巢之上,不停地拔出剑,再刺进去。黄少天一直喃喃地咒骂着,过了很久,喻文州才听出来他说了什么。
“把魏老大还给我!还给我!”
“黄少天,”喻文州在队内频道慢慢地说,“魏琛不会回来了。你现在的任务是跟随四中队迅速歼灭母巢,收到请回复。”
黄少天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夜雨声烦双手嵌进甲壳的裂缝中,用尽力气想把它分开。黄绿色的体液不断喷射在夜雨声烦身上,它却不以为意,一直死死地掐住不断收缩的甲壳。黄少天焦急地呼唤着魏琛的名字。他不敢停下,生怕那一瞬的停顿,会让绝望无可阻挡地在他心中膨胀。
猛然间,他在母巢的血肉间看见了一片灰色的机甲残骸,上面依稀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迎”字。它在酸液的腐蚀下慢慢缩小,最终消失在黄少天的视线中。
夜雨声烦终于停下了。它像长途跋涉的旅人一般垂下头,沉默了很久。黄少天看看机甲空荡荡的掌心,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母巢纵身向一栋高楼冲去,想把它从身上撞下来时,他才猛然惊醒,狠命从母巢身上拔下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