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次到访,我们得到信息会这么轻松。这个大男生完全就是压力太大了,需要一个说出来的树洞而已。他才不会管我们是谁呢。毕竟社会经验不足,还学不会隐忍啊。/p
大男生说,他奶奶是从西南省份嫁到京城来的。他爷爷只是京城里的一个底层工人。奶奶家里却是比较有钱的。他怎么都不懂,奶奶那样的好相貌,好脾气,好家底,为什么要嫁给爷爷那样的人。/p
其实我明白,那年代,大家都向往领国家工资的人。就算是家缠万贯,那也比不上一个工人吃得香。/p
奶奶嫁过来的时候,是带着很多嫁妆过来的。大男生不懂这些,只知道今晚上卖出去的那个酒瓶就是奶女乃的嫁妆之一。/p
以前听爷爷奶奶讲老故事的时候,就经常听奶奶说,那瓶酒很值钱。二三十年前,家里还没钱的时候,再穷奶奶也不让卖了那瓶酒。后来奶奶重病了。住进了医院,家里的积蓄也被她花了不少。这两年更是,就连他的学费都给不起了。/p
他已经不上学了,他想去打工,给奶奶赚医疗费。他找了一个修车学徒的活,需要在修车厂守夜。他不回家的时候,他爸竟然把奶奶的酒拿去登记了拍卖。他也是今天周末,去医院看望奶女乃的时候,奶奶老泪满眶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去追回那个瓶酒。奶奶说,她以后死了,火化了,那瓶酒就埋在她坟边上。/p
但是他爸觉得,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卖了酒,就能给奶奶交医疗费了。他爸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不读书了。他却觉得,那是奶奶一辈子的念想,奶奶老了,要是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只是希望奶女乃的愿望都能实现。其中一个就是把那瓶酒埋在坟边上。/p
“我奶女乃的妈,听说是以前军阀家的小姐。那瓶酒是她妈给她的嫁妆。”/p
“你奶奶还有这么传奇的经历啊。那你去过你奶奶娘家吗?”我问着。/p
大男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很小的时候去过。只知道是在西南的一个小村子里。那村子以后就是那个军阀的大本营。后来,都被推倒了。回去亲戚也都不认识。反正我不喜欢去那里。”/p
“是哪啊?”我问着。/p
大男生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你怎么这么关心?你想去找那种酒?没有了,我奶奶跟我说过,那种酒,只有那一瓶。”/p
“我是小众旅游的编辑,我想去做个采访,你看你奶奶这事,多富有传奇色彩啊。就像你说的,你奶奶很老了,就算真的死了,只要安安祥祥的,也没什么。但是她的故事要是能流传的话,那是不是更好点?”我给自己套了个马甲,“你放心,我写这种小故事,都会用化名,不会泄露你奶女乃的身份的。”/p
他低着头,沉默着:“你真的不想以后在能看到你奶女乃的传奇故事?”/p
大男生犹豫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故事,才追着我出来的?”/p
“是啊!你看,拍卖会的册子上,什么拍卖品都有故事,就你奶奶这瓶酒没有故事。这就是拍卖会的人不会做事了。这么富有传奇色彩的东西。要是能写上故事的话,那这酒的价格,还不要翻倍了?”/p
大男生还在犹豫着,好一会才说道:“我只知道那地方叫左镇。”/p
“好的!我们能找到。留个联系方式,等我写出来了,给你第一个审稿。你要是同意了,我再发出去。”我做的流程都正式,他没有再考虑什么,伸出了手机。/p
只是在他伸出的手腕上,有这明显的伤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都被我们忽略了的森少终于说话了。“打架了?”/p
“这个,守夜的时候,遇到点事。”/p
森少继续问着:“你薪水多少?”/p
“包吃包住一个月没多少。”/p
森少推出了他的名片:“我有个修车厂,你要是肯跟我走,去我的修车厂做的话,我的薪水,会给你翻倍。”/p
我有点惊讶地看向了森少,他那修车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忠诚于他本人的。进去了,要跳槽可能性很小。毕竟修车厂的大师傅做的事,有时候,可不只是修车。/p
大男生那表情跟我也差不多了。/p
森少继续说着:“天眼查知道吗?能找到我。我是法人,跟着地址过去,我会让那边的大师傅安排好你的。”/p
大男生突然就笑了:“这算什么?”/p
“我估计,我们的长辈,认识你奶奶。只是没办法证实,别到时候发现是有交情的,又找不到人了。”/p
森少这是在忽悠人吗?不过他为什么想要留下这个大男生呢?我这边加了号不是也能联系到吗?/p
从肯德基里出来,我们自然不用关心一个在京城长大的大男生的去向,而是直接叫了车子过来,带着我们回了酒店。我知道那开车的人肯定是森少信得过的人,直接开口问着:“为什么要想留下那个大男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