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哥已经快步跑了过去,伸手搀住了女孩子:“小玟,怎么回事?”/p
被人从病房内推出来的小玟,是丁家从四九城带来的医护人员,专门护理和丁小浪并肩作战的胖虎。/p
小玟连忙抓住丁四哥,急急的说:“四哥,你劝下潘先生。他伤势很严重的。如果擅自行走,极有可能会半身瘫痪的。”/p
她的话音未落,脸色煞白,却难掩怒气的胖虎,左手反按着腰,右手扶墙走了出来。/p
丁四哥皱眉,冷声问:“潘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p
胖虎冷笑,曼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觉我胖虎,就是个没谁看得起的混子。我能有今天,全靠李骁提携。丁家那样子对我老大,我这个当小弟的,要是还呆在这儿,嘿嘿,我真怕我那些兄弟,会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p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潘虎,要不是看在你和小浪并肩作战过的份上,你还真以为,你在丁家眼里,是个了不起的玩意了?”/p
胖虎抬头看去,就看到满脸寒霜的苏红叶,正冷冷的看着他。/p
胖虎看着她,笑了下,语气诚恳:“丁夫人,我就是混子,垃圾。我从没觉得,我是在别人眼里,是个了不起的玩意。我只知道,李骁那样做,有他必须那样做的理由。同样,您这样对他,也有您这样做的理由。我这样做,也有,对吗?”/p
苏红叶双手环抱,冷冷盯着他半晌,朱唇轻启:“送他滚。”/p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进了屋子,砰地大力关上了房门。/p
屋子很大,差不多一百平米左右,装潢豪华,不次于五星级酒店。/p
屋子的南墙,是一整块的玻璃。/p
玻璃后面,是专供特护病人休养的病房。/p
还戴着氧气罩的丁小浪,仍旧在昏迷中。/p
苏红叶慢慢走到玻璃墙前,右手放在上面,眼角有泪水滴落时,哑声喃喃:“小浪,我们都错了。你爱错了人,妈的这双眼,却是瞎的!”/p
李骁的心里很堵。/p
可能是因为那晚淋了太久的雨,昨天就不怎么舒服,下午终于咳嗽起来,傍晚时竟然发起了高烧。/p
大家都知道,身体素质好的人,很少生病,可一旦生病,就会病的一塌糊涂。/p
李骁就是这样。/p
整个晚上,他都好像坐过山车那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神志不清,胡言乱语。/p
恍恍惚惚中,他感觉有人抱着他,惊惶的喊着他名字,还有温凉的水滴,落在了脸上。/p
他想睁开眼看看。/p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皮都像被阵线缝死了那样,怎么睁也睁不开。/p
可他明明这样子了,却在不住的咳嗽。/p
终于,随着一声剧烈的咳嗽,他感受到了血腥的滋味。/p
他好像一下子轻松了时,却隐隐听到女孩子的哭声传来:“妈,爸,李骁吐血了!!”/p
我吐血了?/p
李骁愣了下,刚要再次努力睁开眼时,却看到了一群人。/p
确切的来说,是三十九个人。/p
有刘猛,有贾云天,有牛大勇,有——这些人,正是三年前尾随李骁前往西非执行任务,却血洒疆场的那些兄弟。/p
时隔三年,他们还是那样子。/p
刘猛还是那样憨,贾云天精明依旧,牛大勇总是一副生死不怕的样,一如他浑身有火在熊熊燃烧时,却嚎叫着“老子弄死你们这群傻逼玩意”,扑向了敌人的坦克。/p
画面一变。/p
被数辆坦克碾压过去后,牛大勇已经彻底变成了那片黑土地的一份子,任由李骁疯了般的挖,也凑不起他本人的十分之一。/p
奸商般的贾云天,只剩下了一只手,还死死攥着他心爱的姑娘照片。/p
腰部以下都被坦克碾压而过的刘猛,看着泪流满面的李骁,笑着,嘶声说:“老大,你要替我们,活的嚣张些!!”/p
还有其他兄弟!/p
那些牛逼哄哄的兄弟啊,如果是有备而战,就算他们必须全军覆没,每个人不拽着至少三十个敌人垫背,都不好意思说他们是三大战队之首的长空精锐。/p
可他们在那次战役中,只杀伤了不到十五名敌人。/p
兄弟们再怎么牛逼,血肉之躯在冰冷的坦克面前,也实在不够看。/p
那场让李骁精神几近崩溃的惨战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不被发现,等敌人耀武扬威的走了后,才敢狗那样,从地窝子里爬出来,奢望搜救活着的兄弟,却也只找到了刘猛。/p
刘猛希望,老大能活的嚣张些。/p
代替他们!!/p
李骁有什么资格,活的嚣张?/p
他能卑微的活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p
三年的白痴生活,陆梓琪的倾心呵护,让李骁受益匪浅,算是磨掉了心存的暴戾,不再考虑以死追随战友,只想不显山露水的过完这辈子。/p
可为什么,那些人却总是逼着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呢?/p
“陆明泽是老丈人的晚辈,不能杀!”/p
“苏七七用最卑鄙的手段暗算冯美珠,李无疆不许我杀她!”/p
“小浪为我出头,我不想忍,我妈又责怪我,不许我见她,还骂我滚!”/p
“是别人先来惹我,背叛我,暗算我。我要报复时,却有人跳出来,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p
“我不明白,我究竟要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p
李骁嘶吼着,猛地翻身坐起,却张嘴,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p
接着,他就重重躺了下去,再也不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