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诊所里只有一张床,于春生让出一个位置给安如令。
“不要。”安如令想也不想地拒绝他,“和别人一起睡我会失眠。”
“我发誓,这里只有一张床。”
“这是座空城。”安如令围好围巾,“我随便找个房子就行。”
于春生不听他解释,还抓住他的手不让走。
17.
安如令睡在于春生身边。
两个人谁也没睡着。
街道上落雪了,窸窸窣窣的。
18.
安如令叹气,“我就说会这样。”
于春生的脸烧得红扑扑,心跳也很快,“我们说说话吧。大家都说你在观测冰川,为什么留在伊东格勒呢。只有一个人不寂寞吗?”
“还好,”安如令瞄一眼坐在于春生枕边的小怪物,“不会很寂寞。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伊东格勒…我们国家最不像城市的城市。”于春生的声音很轻,“我们那里都说它有魔力,只要下雪,就能听见心里最深处的声音。我们那里…有很多看不清自己的人。来之后才知道是骗人的。只要下雪,天地之间就静得听不见声音。”
“本来就没这回事,”安如令轻声说,“你待够就回去吧。”
19.
伊东格勒不适合容易感冒、脆弱、或者总是哭的人。
它是一座铁水浇铸的英雄之城。
20.
感冒痊愈后的于春生没有走。
他重感了。
21.
这次没有那么严重。
白天他能裹成粽子给安如令做饭。晚上就烧得可怜兮兮胡言乱语。入冬的伊东地区昼短夜长,专心盯着冰霜国度法师只好把人搬到白塔天文台的工作室照顾。
夜里于春生睁眼,总能看见法师在观察各种东西,有时是星星,有时是冰川,有时是极光。那些璀璨而斑斓的光布满整个天空,看着看着就会让人落下泪来。
于春生的重感持续整个冬天。
他不想好。
22.
极昼来临的时候,平民医师已经能帮法师大人做一些简单工作,于是天气好的时候,法师也愿意到法师塔外走走,于春生做了个雪橇,阿拉斯加却不愿意拉。
“你到这里来还带着狗么?”也许因为两人已经相熟,安如令问出想问以久的问题,“我以为你只是来这里待一段时间。”
“我是辞职过来的,”于春生安抚着闹脾气的大狗,语气很平淡,“还记得我跟你说来这儿是为了听心声吗?大概八、九年前,有个男孩子跟我说他喜欢我,当时我不敢承认自己喜欢男孩子,我爸爸知道后就去那个男孩学校闹了一通,后来那个男孩就不见了…我打听到这里是男孩的故乡,我想知道自己的想法,也想问问他的想法,所以就来了。”
“结果呢?”
“我找不到他。”
23.
可能是南下打工了,安如令想。
24.
那会回来吧。
什么时候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