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两日为避免时不时想起阿绮,有意让自己格外忙碌,不留半分空隙,每每至精疲力竭,困倦不已时方歇。
然饶是如此,他此刻仰卧着,却仍是禁不住地回想起先前自己与她同屋而眠,却只能睡在门边榻上的情形。
黑暗中,他瞪着帐顶,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那一日,她说她已原谅他从前所为时,他以为自己会觉如释重负。
最初那一两日,他尚未反应过来,只知忙着赶路,竟果真觉得自己从前始终压在心头的那一阵悔意仿佛轻了些。
可渐渐的,他才察觉不对。
他的确不再频繁地梦到前尘旧事了,可夜半的梦里,却仍然充斥着她的身影。
不是前世因一腔爱意,而委曲求全,卑微又温柔的她,而是这一世,从一开始就从不掩饰自己喜怒的她。
她纯粹又执着,克制又洒脱。
她爱到浓时,能放下心中骄傲,温柔而坚定;决意离去时,又能毫不迟疑,淡然而旷达。
这样的女子,若没了她对他的一腔诚挚情意,没了他对她满心的愧疚悔恨,便不值得他怜惜爱重吗?
错综纠缠的情绪呼之欲出。
帐外蝉鸣蛙叫,声声不绝,在夏夜里格外明晰。
黑暗中,郗翰之怔忡不已,久久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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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檄文
自临沅行至寻阳,花了整整七日。
于阿绮而言,这样的行军速度已算快了,可于军中士卒而言,却不过是习以为常的速度。
眼下大战在即,郗翰之早已赶去了鄱阳,袁朔却仍如此行进,仿佛一点也不着急,越发教人琢磨不透。
他这两日始终未再来寻,阿绮无从知晓他的打算,心中亦忧虑不已。然行军艰难,为了保住腹中胎儿,她本就身体孱弱,此时更须沉心静气,尽力放缓情绪。
这日,众人在寻阳一处县城外驻扎下时,已过了黄昏。
用过晡食后,翠微便捧着熬好的汤药奉上,道:“女郎快喝吧。”
因连日赶路,阿绮白日的孕吐更严重了些,此刻面色有些苍白,看来孱弱不已。
她抚了抚仍旧平坦的小腹,饶是从前再如何抗拒苦涩的汤药,此刻为了胎儿,也一言不发,接过药一口饮下。
待口中那一阵难忍的苦味退去些,她方问:“戚娘呢?”
翠微给她递来水与蜜饯,道:“戚娘去将女郎乘的马车再多整理一番,多放些软垫,垫上也多添了草席。”
马车颠簸不堪,需多备毛毯软垫,可如今天又热,靠在软垫上实在难忍,只得多加一层草席,每日擦洗。
她下意识瞥一眼帐帘,压低声继续道:“戚娘说,怀妊之时,最忌疲乏过度,饮食不佳,如今天又闷热,咱们赶路已然艰辛,女郎本就身子弱,定要好好看顾着自己,车中软垫下放了咱们带的果脯,那滋味又酸又甜,女郎白日若有不适,便悄悄取了来含一块。”
袁朔虽说过不会伤害她,可她到底也不能放松警惕,怀妊一事,她始终未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