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祝小年捂住吃痛的鼻子,退后两步,抬头却对上一张奇怪的脸。
面前的大叔面无表情,眼神很冷,是那种空洞无神的冰冷,仿佛自带了一面厚墙,与大街上往来的人群格格不入。
“爸爸,这个叔叔好像机器人鸭!”祝小年指着对方的鼻子道。
“祝小年,不要这样!很没有礼貌!”祝衡一把将他揽进大衣里,非常尴尬地对那人道,“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家小孩太调皮了!”
“没关系。”
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祝衡惊讶地仰起脸,恰与对方垂落的视线交接。
——虽然只有瞬间的愕然,但他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元萧。
*
时隔三年,他们谁也没料到,会以今天这样的形式相见。
元萧留了中长发,胡子没刮,眼下一圈深深的沥青,整个人看着消瘦了不少,冬天冻红的双手插大衣口袋里,遮住掌心厚厚的一层茧。
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可祝衡看起来容光焕发,依然保持年轻时的样子。他穿着深色的风衣,原来一头栗发染成了棕色,皮肤也保养得很好——元萧留意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精致小巧的婚戒。
他们面对着面,坐在街角的汉堡店里,看玻璃窗外川流不息的人与车辆。
“喂……呃,刚刚找到了,在车站旁边那条街上……嗯嗯,你过来吧。”
祝衡放下电话,深深叹出一口气。这时祝小年的小脑袋挤了过来,指着菜单上的图片说:“爸爸,我要吃甜筒。”
祝衡说:“现在是冬天,不行。”
祝小年说:“那圣代。”
“这有区别吗?”祝衡无奈地说,“你老实点,吃儿童套餐吧。”
祝小年隔着板凳爬他腿上:“我要吃双人情侣套餐!”
祝衡:“服务员,麻烦来份儿童套餐。”
“哼!小气鬼!”
祝小年生气了,嘟着嘴,一个人坐到靠窗那边,不理祝衡了。
对面元萧望着父子两人,顿只感到十分诧异。
要说祝衡结婚,也不是没可能,但元萧没想到他会有孩子。祝小年的五官轮廓虽与祝衡相像,可他看人的眼神、说话时的语气,都在无形中与另外一人不谋而合。
总不会是那两人一起生的吧……
元萧内心冒出荒谬的想法,但很快他又自嘲地笑了笑,随口问道:“你结婚了?”
“嗯。”祝衡应了一声。偏头看祝小年吃儿童套餐时,把番茄酱挤到托盘上,用饮料的吸管翻翻搅搅,祝衡忍不住捏住他的爪子,小声说道:“周故看到这样,一会又得修理你了!”
祝小年“啊”了一声,吓得勺子都掉了,赶忙拿纸巾去擦他那脏兮兮的爪子。
——这次预料之外的重逢,祝衡本以为会很尴尬。
毕竟三年前出国的时候,刚好和元萧撕破了脸,双方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可现在真见到了面,祝衡没有上去扯元萧的衣领子,元萧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试图搬来什么东西砸他。
他们就像最寻常的老同学一样,在街头偶遇,坐进店里喝杯饮料,然后平淡地叙一叙旧——只不过祝衡和元萧,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聊的。
“最近过得好吗?”元萧问。
“很好。”祝衡说,“你呢?”
元萧说:“一般。”
他没有跟祝衡说,自从丢了工作之后,他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到现在才找到新的地方兼职。
元萧不敢开这个口。
他怕祝衡又像施舍乞丐一样,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给他。
好在祝衡并没有那个打算。他的视线微微偏移,注意到汉堡店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祁云颂做节目访谈时的广告。
这三年里有许多变了的东西,也有许多没有变的东西。当祝衡的吉他扔角落里落灰的时候,祁云颂仍背着它站在耀眼的舞台上,酣畅淋漓地继续着他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