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攘外,先得安内。章凌域没有那称王称帝的打算,却也不想让百姓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跟宋泽霆结成同盟,那这些难题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转瞬之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当场便对着宋泽霆道:“不知道宋小姐现在何处?”
宋泽霆听他口气,便知这事十有八九能成。他脸上霎时便浮现出一丝笑意,冲着章凌域道:“曦月同我一起来了潭州,现在正住在城中的归雁客栈里,章老弟要是有兴趣,我过几天就带她来见你。”
章凌域点点头,道:“宋将军难得来我这里,要不今天我做东,请你喝酒。”
“好,那我就先谢谢章老弟了。”宋泽霆心头大事一放,语气顿时便轻松了不少。他见章凌域心情好,便开始冲他介绍其自己的侄女来:“曦月是我那些侄女里头最出色的一个,样貌好,还留过洋,追求者不计其数,若是章老弟见了她,定然也会喜欢的。”
章凌域冲他道:“好,那我改天一定要好好看看。”
他说到这里,又想起那从梨园里带出的扇子来,连忙拿出来,递给宋泽霆。
“听闻宋将军喜欢那彦子瞻的戏,所以特地找他讨了这扇子来。上面有彦子瞻的印章和签名。”
宋泽霆连忙接过,打开来看,上面画着花鸟,栩栩如生,颇有情趣。
他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印记,笑了两下,又叹了口气。
“宋将军叹什么气,不喜欢么?”章凌域问道。
宋泽霆合了扇子,对他道:“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想到现在国之不国,外忧内患,这些戏班子里依然戏台高架,靡靡之音不绝,便觉得可悲。”
章凌域闻言笑了下,冲他道:“大厦将倾,撑起大局的只能是我们这些人,那些戏子们手无缚鸡之力,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他们去救国么?”
宋泽霆听到这里,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说:“是是是,章老弟说得对,人在什么位置,就得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是我思虑太多了。谢谢章老弟的礼物。”
章凌域道:“走吧,还得请你喝酒呢。”
说罢,他便邀了宋泽霆起来,同他一起出去。
时已近黄昏,这梨园的顶梁柱彦子瞻却没有同其他人一起去吃饭。
他脸上的妆已经全部卸了,现在的脸白白净净的,虽然算不得美艳,却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
彦子瞻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便捂住了嘴,可那笑意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他喜欢章凌域,这是他的小秘密。
彦子瞻最初见章凌域,是在三年前。
那时章凌域刚当上这潭州城的布防官,来时穿了一身简装,任谁都想不到他就是章凌域。
彦子瞻因为一出《贵妃醉酒》闻名于天下,他本人虽无意与人纠缠,但总有那么一些登徒子想要占他的便宜。
彦子瞻虽说是个有名气的角儿,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戏子,别人想捧着他时便对他客气,想对他下手的时候,便当他是蝼蚁一般作践。
那天那些人想将他拖进暗巷里去,正好章凌域打那里路过。
他三两下解决了那些人,将彦子瞻给救了。
那天章凌域就对他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你没事吧”,还有一句便是“你如果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彦子瞻将那救命之恩记到现在,而这恩情在他心里酝酿成了爱,浸没了他的四肢百骸。
不过……章凌域似乎早已忘记了那天的事情了。
章凌域来梨园看戏是从两年前开始的,他本是被朋友带着过来,后来便成了这梨园的常客。
因为他常来此的缘故,附近的地痞流氓也不敢来找这梨园里找事,无形中倒是给了这里一份保护。
彦子瞻也曾经试探过章凌域,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天救他的事。
但依章凌域的反应来看,记得那件事的,或许只有他自己了。
彦子瞻心中虽然失落,到底还是看得清楚。章凌域是将军,是这潭州城里的一把手,位高权重,而他是戏子,是最低贱的下等人。他们中间隔着一层鸿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地里,无论如何都是没有结果的。
况且现在国内受了西边文化的影响,将这断袖之事看得有如洪水猛兽一样,不把他这种人烧死都算不错了,他又哪里敢将这爱意宣之于众。
彦子瞻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将茶壶里的水倒入一旁空杯里头。
他捧着杯子在凳子上坐下,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