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想着,拿着花,缓步拾级而上。
他像是又变成了少年时一样,拿着花朵幽会情郎。
情郎是情郎,是他心尖尖上放着的那一个。
幽会却不能算是幽会,应当是久别重逢,情意甚笃。
他胸中的三分欣喜,三分忐忑,六分爱意,终汇合成十二分的期待。
他甚至恨不得将温斐揉碎在自己的骨子里,告诉他这十六年来自己是怎么过的。他精心培育的胜利的果实,想与温斐一起品鉴。
十六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再次拥抱他,想将他捧到自己眼前来,用最温柔的言语将他包裹。
他的温斐,他的爱人,他胸膛里唯一放着的那一个。
他脚步轻快,他激动难忍,他笑容粲然,他满心欢喜,他推门而入。
浓烈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如烈火一般,烧灼了他唇边笑意。
倏忽间,一切静止。
玫瑰坠落在脚边,被失魂落魄的他踩踏而过。
温斐就躺在床上,躺在那尘灰遍布的床上。他的血染了满床,脖颈间一道刀伤,深可见骨。
“不……”展逐颜扑过去,他想为他捂住伤口,可那刀几乎切断了他的脖子,他碰都不敢碰。
他回来得太晚太晚,血液早已变得暗红,伤口处皮肉发白,连尸体都冰凉了。
他以为这是一场玩笑,他等着这人乍然坐起然后说:“哈,被骗了吧。”
可是没有。
染血的刀被温斐握在手里,那刀上光华静静流转。
这是新婚时他送给温斐的礼物,那时温斐对这刀喜欢得紧,常常对着光细细地看。
可这刀,杀了他毕生所爱。
展逐颜回过神来,将本欲推门的手收回来,转道去了书房。
这些年里,他故作不在意的样子,任由那间卧室积尘。
后来温斐死在那里,他每次进去,都只觉得心痛。
书房里放着小床,这便是他多年来夜宿的地方。
他用指纹虹膜打开重重暗门,最后走到了书房里藏着的另一所隔间里。
那房间像个小仓库,里面密密麻麻地码放着许多的影像资料。
还有信。
他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盒子来,从里头取出存储,插入一旁的电脑里。
没有联网,也没有智能,这是他一个人的天地,与世隔绝。
电脑开启,温斐的影像显现出来。
地点是在监狱。
画面里的温斐,正在同其他囚犯一起翻整土地。
过了一会,他趁人不注意,哒哒地跑过来,在路过摄像头的时候,对着他做了个口型。
他笑容满面,嘴唇微动,说了六个字。
“逐颜啊,我爱你。”
他眼里似乎藏着星河,闪闪发光。
那笑容似乎含着蜜糖,甜到醉人。
这是他很喜欢的一段,他的小太阳就算在他够不到的地方,也调皮的很。
他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影像,记录了十六年里温斐的点滴。
还有很多的信,是那人的字迹,一点一点诉说着对他的想念,对囚笼生活的渐渐适应,还问他什么时候准备好可以带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