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少阳不知道自己这么讨人厌,也或者说,就算他知道鹿诗诗讨厌他,他也不在乎。/p
“老爷子怎么进去了?不是说等我来吗?”/p
鹿少阳开口便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p
老爷子动手术,鹿家小辈理应到场。可随着鹿和臣和鹿和钦的锒铛入狱,鹿少辰、鹿可儿随着母亲远走出国。鹿轻语也离开了这一是非之地。/p
鹿家小辈就只剩下鹿少阳、鹿语慈和鹿诗诗。/p
鹿少阳出差办事,对老爷子的事哪怕上心也力不从心。他非要求等他回来,再把老爷子推进手术室,其他人哪儿会理会?/p
“哼。等你来?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p
鹿诗诗没好气地讽刺了他一句,鹿少阳占着颜家的便宜,还想来占鹿家的便宜。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好的事,让他两头吃回扣。/p
鹿少阳这话可不是冲着鹿诗诗去的,他本就心气不顺,鹿诗诗还上赶着和他对呛,鹿少阳的脾气顿时就来了。/p
“鹿诗诗,别以为周临深是爷爷的主刀医生,你就……”/p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鹿诗诗猩红的一双眼。/p
“我就怎么样!”/p
鹿诗诗瞪了过来,一双猩红的眼睛透着狠厉,好像要和鹿少阳拼命似的。/p
鹿少阳顿时被吓到了。/p
鹿语慈也在旁开了口:/p
“安静。”/p
鹿语慈是那种一开口就让人不容反驳的语调,而且,你就真的不敢反驳了。鹿少阳在鹿氏的时候没少受这种罪,如今在鹿诗诗和鹿语慈的双重夹攻下,鹿少阳连一丝反抗的想法都没有。/p
他就真的老实待着,再没多一句话。/p
场面总算安静了下来,老爷子的手术也将近尾声。/p
在万众期待中,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欧院长先一步走了出来。/p
“手术很成功,老爷子的腿能站起来了!”/p
欧院长很激动,当一个医生失去了做手术的能力,是一件让人悲痛的事。可当这位医生有了传承者,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p
周临深完美地复制了欧院长的手术能力,更青出于蓝,连欧院长自己都认为,哪怕让他恢复年轻时的能力也不一定能比周临深做的更多。/p
“谢谢您,欧院长。”/p
鹿语慈冷静自持,鹿少阳激动不已。/p
“爷爷,手术成功了!您以后不用再忍受痛苦了!”/p
鹿少阳趴在病床前,对老爷子嘘寒问暖。问问这里冷不冷,问问那里痛不痛,简直将“孝子贤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p
老爷子刚出手术室,意识还未回笼,只听到家人的声音传来,一口气这才踏实。/p
鹿诗诗一直等在门外,等了又等,连老爷子都被推回了病房,她等人还没有出现。/p
“欧院长,周临深呢?”她喊住将要离开的欧院长,明明所有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都出来了,怎么周临深还没出现?/p
鹿诗诗紧张又不安,她也不想去想那些不好的时候,可那些不好的事情就是萦绕在心头,让她难以释怀。/p
欧院长指了指手术室,告诉她,周临深还在里面。/p
还在里面?/p
手术室的大门近在眼前,鹿诗诗怀着不安的心情推开了门。/p
手术室内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手术台那么冰冷。鹿诗诗稍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周临深。/p
他满身疲惫,一双眼睛呆呆地,不知看向何处。/p
“周临深。”/p
鹿诗诗赶忙奔了过去。/p
蹲在周临深身边时,才发现他的一双手在微微颤抖。/p
她将手盖在周临深手上,感到到他的紧张与慌乱,更为惊奇。/p
“你在害怕?”/p
害怕什么?/p
医院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周临深这般害怕?/p
不,不是害怕,是在意。/p
鹿老爷子的手术,由周临深主刀。每一个细节、每一道程序都耗费周临深极大的心神。他除了不能有丝毫携带外,这台手术还承载了他与鹿诗诗的命运。/p
谁能想到,享誉江城的周大医生居然会因为一台小小的髌骨手术而感到害怕?/p
谁能想到,从来不惧任何事情的周临深,原来也有了让他害怕的事情。/p
周临深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好多了,刚下手术台那一会儿,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p
他看了眼鹿诗诗,将她的手反握住,轻轻叹了口气,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还在逗她:/p
“嗯,害怕你哭鼻子。”/p
周临深所害怕的全都源自于鹿诗诗,因为牵扯到她,他才不敢大意。因为和她有关,他才决不允许出错。百分之一百的成功,是周临深必要达到的目标。/p
鹿诗诗被他逗笑了,但是很快又哭了。/p
“都怪你。”她擦着眼泪,冲周临深噘嘴。语气半是撒娇半是委屈,让人听了不忍。/p
她原本没想哭的,可因为周临深的这句话,她不自觉就流出了眼泪。/p
怪他,都怪他。/p
“嗯,怪我。”周临深无不认可,他的错,他认。/p
他连反驳都没有,就这样承认,鹿诗诗的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