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你冷静点。”周围人被这场混战弄得头都大了,根本不知道爆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丁敏敏突然猛地倒抽了一口气,诡异地翻起了白眼,身子逐渐软了下去,背后的小伙子吓了一跳,手不小心松开,丁敏敏就倒在了地上。她身子开始抽搐,口中吐出白沫,一边吐一边颤抖,根本不像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反而一条被人弃之不惜的疯狗。
周围的人都吓得快要灵魂出窍,互相问“怎么回事”、“怎么办”。过了一小会有人逐渐反应过来了。
“不会是个抽那玩意儿的吧……”
“天呐!造孽啊……”
“别愣着了,打电话送医院,快!兴许还有救呢!”
……
丁敏敏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是救护车的警报声。
她好累,每说一句话、吸一口气都好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从里到外地腐烂,心肝脾胃肾都臭了,化了脓,装在自己勉强维持着的皮囊里流着污水。她不敢
见人,她好丑,她快要死了……
死就死吧,她心想,可是远处总有个朦胧的声音在叫她。
“敏敏,敏敏……”
“敏敏,你填一下电话号码吧,说不定能抽中这个限量版的樱花香水呢!”
“敏敏,你化妆技术好好啊,教我一下吧……”
丁敏敏感觉到自己面前有一团光,里面影影绰绰包裹着一个人,她走过去,看见曼妙的少女身姿……
“你们有没有素质啊!叫同学‘公交车’这么难听的话,还当着面叫?以后再让我听见你们这么说,就顺便不要和我做朋友了好吧?我不喜欢没教养的人!”
林嘉致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挡在丁敏敏身前,跟两三个女生据理力争,丁敏敏不敢抬头,只能低头把视线落在她脚上那双亮黄色的帆布鞋上。鞋子的边缘刷得可真白啊,明晃晃的,在太阳底下反着光,快要刺伤了丁敏敏的眼睛。
林嘉致终于转过身来,冲着她一笑,牵住了她的手:“敏敏,我们别理她们,她们都没素质,我们走!别怕,以后她们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林嘉致笑起来真好看,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比,眼尾上扬的弧度刚刚合适,秀气的窄鼻梁,脸颊边浅浅的酒窝……她的五官看起来很精致,跟丁敏敏需要很多很多化妆品才能藏住的寡淡长相完全不同。
丁敏敏好喜欢她,所以她回握住了林嘉致的手,扬起嘴角想努力地给她一个微笑,可她发觉自己不会笑了。
“笑啊,怎么不笑……我好痛你知道吗?我流了好多血……”林嘉致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漂亮的五官突然扭曲,鲜血不知从哪里滴落,溅在她的白裙子上格外醒目,“他打我……他拿皮带打我,我身上疼得就像被撕裂了一样……我哭着求他,可是他不停下来……他还骂我为什么要生得这么贱,专门勾引男人,他说我是交友不慎,自食其果……”
“不!”丁敏敏痛苦地喊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全身都被血液浸湿,再也看不出来人形。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林嘉致对着她哭喊,那声音撕心裂肺,让丁敏敏喘不上来气,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有一双手抓着丁敏敏的手臂轻轻摇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丁敏敏猛然睁开眼,看到面前一方白净的天花板,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提醒她,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她的床边。
“滚开,滚开!”丁敏敏猛地坐起来,疯狂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手背上的针头被她挣扎掉了,渗出一串串血珠。她疯狂地抓起枕头丢向医生,抱着膝盖往床头的方向拼命地缩。
丁敏敏讨厌针头留在自己身体里的感觉,讨厌冰凉的、尖锐的东西刺进肉里。
“您冷静一点!请您冷静一点!”医生手忙脚乱地按住她,“护士!护士!找束缚衣,快拿束缚衣!”
两三个护士跑进病房,和医生一起合力给丁敏敏穿上了束缚衣,丁敏敏起初还想挣扎,但后来没力气了,只能睁着空洞的眼睛,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小姐,您出现了严重的戒断反应……我们,我们联系了您的家属,可是他们不愿意来。”
丁敏敏听到这里,脑子有一点清醒了,她冷笑了一声,一边喘息一边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医生下意识想点头说是。用违禁品的,到了这个阶段,基本上是药石无医。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人,但本着让病人有活下去的希望的原则,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站在床边。
“死了好……死了才好,哈哈哈!”丁敏敏疯狂地笑起来,笑得自己开始咳嗽,满脸的泪水。
她终于要死了啊,太好了,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从出生到现在,她的人生似乎是老天爷开的一场玩笑。
她有个姐姐,还有个弟弟,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父母都爱打牌。父亲一输钱就打母亲,或者打女儿,母亲输了钱也要打女儿。父母只宠小弟,长姐赚的第一笔工资,是给小弟交学费,长姐的存款是为了给小弟买房子,长姐嫁给比自己大十几岁有隐疾的老男人,那男人是小弟学校的教导主任,长姐嫁给他,小弟就可以入学。
丁敏敏永远都记得,姐姐拉着她的手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点钱塞进她手里,说:“妹妹,你一定要好好上学,不要步我的后尘,你将来要走出去,摆脱这贱得要死的命,烂的要死的家庭……”
丁敏敏走出来了,可她仍旧有一条贱的要死的命,有一个烂的要死的家庭,还遇到了一个魔鬼一样,欺骗自己、现在要害死自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