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品然的眼睛越瞪越大,玻璃反射着月色,那亮光点明了安品然的一对瞳子,她紧紧盯着那黑雾般在玻璃中滚动的杂质,在它破开玻璃欲出的刹那——
“啊——————!!!”
兹——兹——兹——
凄凉的警局停尸间内,梅展的遗体再度被盖上白单,工作人员沉默着将她送回到冰凉的柜子里,兹兹的声音吞吞吐吐着,让此间冷色调的沉静支离破碎。
湛明婵刚刚已经在梅展的遗体旁侧垂首站立许久,心中默诵安魂咒,这时看到冰柜被推回去,她才静静地退出去,让这里重归安静。
门外,几个警察等候多时。为首的那位温和道:“湛小姐,我们和令尊谈过了,他同意我们单独问你一些问题,如果湛小姐没有别的要求的话——”他目光落在湛明婵的前额,口气不容回绝,“就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湛明婵点点头,“走吧。”
他们来到办公室,一一落座。湛明婵接过警察送来的凉茶,没看到父亲,这让她微微不安的时候又有一点窃喜,父亲不在这里,她就可以趁机打听一点事情了。
警方的问询,湛明婵最不陌生,玄黄界与警界的关系素来深厚,如何在办案子的时候处理好警方那边的问题,也是玄黄子弟的必修功课。湛明婵很沉稳地讲述了她和梅展的关系以及梅展的近况,并且表示由于自己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故而没能及时接闻梅展的电话,但是她也提到了梦里河的事情,只是隐藏了有关简画蝶、贺希希以及翅膀等神秘因素。北渝水警方知道多少,她就讲了多少。
可是人家也不傻,一个警察直接问道:“你认识贺希希吗?”
湛明婵怔了刹那,“从未谋面,但我知道这个人。她失踪了。”
“这么说你并不了解贺希希和梅展?”
“对。”
“你和梅展在北渝水寻找贺希希的时候,有没有……”警察沉吟着,“有没有感到梅展与贺希希之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湛明婵的心,轻轻一震。
“没有。”她平静道,“据我所知,她们是非常好的朋友。”
“你不是刚认识的梅展?而且从未见过贺希希吗?你能保证她们的关系很好吗?”又一个警察质疑。
湛明婵沉稳道:“我能知道您几位发现什么了吗?”
几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沉默一会儿后,为首的摇摇头,“我们和令尊已经交流过了。”
这句话的含义很多。譬如已经交流了,现在就没必要再跟你通气了;譬如你是掌门又如何?跟你老子交流过就算是对湛家有交待了,至于湛明婵知道不知道那算个p啊。
湛明婵垂下睫毛,“诸位,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他毕竟不是当事人,他只是我的亲人、长辈而已。何况父亲年纪大了,事务繁忙,从这个案子的角度来说,他不一定能提供太多的帮助。耽误了办案,若照着以往的例子,无非是尘封了案卷。可怜那个躺在冷冰冰的太平间的姑娘,大家都是有亲人的,不知若是换位思考,心里又该作何想法呢?而我到底年轻,记性也好,对梅展以及贺希希总要比他知道的多一点。或许我看到现场,能想起一些什么,可以给诸位提供很大的帮助,为死者沉冤昭雪。”
一番话说下来,不知为何,她自己手心都透了汗。
几个警察又互相对视半天,最后都看为首的警察。那人盯着湛明婵半晌,“死者与之前死在北渝水的人一样,死前都经历过一种奇特的假性溺水,但真正的死因是重物撞击头部要害,具体凶器我们还在调查中,不过……”他略微停了停,叫过负责笔录的一个小警察,低声吩咐了一句,那小警察立刻出去,不多时又回来,戴着薄胶手套的手里拎着一个透明证物袋。
湛明婵也套上薄胶手套,接过这只袋子,那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一张浸血的照片。
“据法医鉴定,梅展的致死伤其实并不是一击就致命的,凶手也没有补击,似乎得手后立刻离开了。当然,现场的痕迹太少,几乎只有梅展本人留下的,这让我们几乎没找到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不过根据现场情况推测,我们可以肯定在凶手离开后,梅展尚有一丝气息,并为我们留下了这个唯一的证据。”为首的头子说。
湛明婵翻着证物袋,看着那张泛黄的、边角皱起的照片——背面印着一个鲜红的拇指血印,正面更是淌了不少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血痕,其中有一个地方似乎已经被警方进行了一番处理,刮出了下面的那张人面——被浸在薄薄的一层血红中。
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约莫十
一二岁,笑容的灿烂宛若身后茫茫大海上腾起的万丈金光。
这个难道就是梅展所说的当年她们班在海边的合影?她找到了这张照片?!湛明婵的内心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抽动,遗憾、惋惜、激动……
“死者梅展是面朝下倒在卧室的地板上,她的手指一直紧紧捏着这张照片。我们把照片翻过来,发现这是一张合影,而且据了解是她小学班上同学的合影。经研究,我们一致认为这里——”警察头子指了指被处理过的那个地方,“这里是死者的食指死死按着的地方,我们推测,食指血印下的这个人,可能是死者给我们留下的证据。”
“这个小女孩……?”
“就是贺希希。”警察说。
接受完问询后,为首的警察——他自称姓季,亲自送湛明婵去队长办公室找湛修慈。只是这一段路有点长,湛明婵记得自己一开始是跟随湛修慈到的队长办公室,然后才去停尸房。她还记得那个办公室的位置——可不是这条路啊。
湛明婵的疑惑可能被季警官看到了,他轻声道:“湛小姐,其实我有点私事想请你帮忙。这样做是不符合规定的,但是事情紧急,非你不可。”
湛明婵一愣,又是一喜,“请讲。”
“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女的,”他咳了一下,“是我以前的邻居,关系很不错。她是开店的,就是女生很喜欢的那种很小资的店,卖各种饮料和点心。但是最近她在店里遇到一些怪事,都是深更半夜出现的,我帮着查过几次,没查出来,所以估摸着该是由你们负责的。”
湛明婵不语,嗯,你继续开条件。
“我……”季警官说,“我知道这样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