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水族箱在响吗?
安品然看着面前的水族箱,一池子红宫廷在水底软软的招摇,一大波浓郁的红,若火的燃烧,若血的漫溢。
安品然闭了闭眼,冷静,冷静。睁开眼,她想慢慢地退回去,回到房间,熬过这一宿,一定要再去请个天师,不能耽搁。
但是在她张眼的瞬间,一片阴影掠过,那优雅的、宛若蝴蝶翅膀般的阴影,在月色下划走,好似一个玲珑的芭蕾舞演员般,踮着脚尖,从墙上溜过,就在它的最后一片剪影消失在墙缝的时候——
砰!
是什么动静如此沉重?
砰!砰!
安品然
颤抖,好像一个沉重的人重重地踏出步子。这脚步声缓缓而来,撞碎了一地的夜色。
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水族箱前。
安品然张开嘴,极度的惊骇堵住了她的声音。
那是……是一个人么?
一个全身焦黑的人。几乎要与这夜色融合为一体。若不是那一块块翻开的皮肉血色,若不是那股烧焦的臭味,安品然真的会忽视这个人的存在。他的身材格外高大,直直地立在水族箱前,好似一尊焦黑的僵尸。
然后他动起来了,就像一缕烟气般,他庞大的身躯穿过了身后的水族箱,从左边进去,穿过那一片片浓艳的红宫廷,穿过那一群群沉沉浮浮的鱼,再从右边慢慢出来。
安品然一步步后退着,她不敢惊叫,害怕惹怒这个“人”。她想自己应该立刻逃出去,离开这里。
海棠红的高跟鞋却被桌布长长的流苏绊到了,安品然打了一个趔趄,她试图扶住圆桌,但结果拽走了桌布,连带着水晶瓶子和玫瑰花都落到地上,粉碎声格外清亮。
那个在水族箱内来回走动、穿越的“人”站住了。
安品然坐在地上,花瓶里的水溅到了她的裙子上,湿乎乎的,尾椎骨还有点痛,但是她不敢动,紧张地盯着水族箱内的这个焦黑的“人”,空气中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重,这个人的手忽然一抬,安品然差点喘不上气,然后兹拉拉一阵电流的声响,水族箱的照明灯忽然亮起来,又忽然灭了下去。
安品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人”突然回过头,安品然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看到大块大块的黑色焦炭还有翻起的血肉。她不住地往后退,贴着地面拼命后退,突然间两只冰凉苍白的手臂从一张圆桌的桌布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安品然的双腿,她被卡住了,动弹不得。
“啊!”安品然捂住嘴闷闷地叫,抓住她双腿的这双手臂,带着清清楚楚地鲜红色尸斑。
她再一次拼命的抖动双腿,试图将双腿从那双恐怖的死人手臂的制约中脱出来,但是那手臂仿佛石化了般,任安品然百般折腾也牢牢不放。她只感到双腿越来越麻木,而那双手臂已经凝固在她的腿上,那份冰冷透过肌肤深入到她的骨子里去,凉凉的,泛起寒意,带着死亡的气息……
一阵风卷来焦臭的味道,安品然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那个焦黑“人”站在了自己面前,漆黑的双手向她的脖颈处掐来……
她往后一仰,再一次晕过去了。
“还是第二天凌晨,我醒过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但是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不同了,就
是被我拉下来的桌布,它铺回了桌子上。我之所以能这样肯定,是因为当时连带着被我拉到地上来的水晶花瓶和玫瑰花的残骸……”安品然慢慢地说,不由打了个哆嗦,“都在垃圾箱里找到了。”
、第四章疑惑
湛明婵的眉毛稍微紧了下,又很快舒展开,“你的意思是,这个鬼还替你善后了一下?”
安品然苦笑,“我也不知该如何看待这种情况……”
“那么你再一次醒来后又做了什么?”
“我本来是准备找个天师。”安品然叹息,“但是刚好那天店里突发了紧要的事必须我亲自处理,就给耽搁了。当天晚上我又遇到了同样可怕的事——”
闻雨轩内灯火通明,安品然持着剪刀站在了水族箱前,她恐惧地盯着那一片在水中摆动的红宫廷,咕噜咕噜的气泡,不断沉下浮起的鱼儿,还有其余的水草、流木、石材、底砂,每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亲手安排,绝对不该出现超过她掌控的异变啊!
但是为什么……安品然盯着那一片红宫廷,一个淡淡的阴影宛若墨水入水般缭绕起来,它盘旋着上升,冲出了水面——照明灯喀嚓一声熄灭,那阴影破水而出的刹那,闻雨轩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安品然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惊叫一声,急忙向外逃去,那双僵冷的手臂冷不丁地从桌布下窜出来,煞白的宛若被不灭的闪电划亮了般,让人在黑夜中也无法不正视。安品然这次有了防备,手中的剪刀狠狠钉住抓住自己脚踝的那只手,霎时间,水族箱的灯亮了,柜台的三色射灯也亮了,在这微弱的光芒交映中,安品然看到她的剪子尖下,没有鲜血,只有翻起的皮肉和鲜红色愈发明艳的尸斑。
“放开!”安品然失控地尖叫,她回头,那团阴影落在地面,慢慢塑成一个人形,焦臭的味道弥漫开来,安品然嗅到了,不由心中一阵慌乱,抽出剪刀,对着另一只僵冷的手臂狠狠刺去,“放开我!”
那双手臂突然将她拽倒在地拖行起来,剪刀在慌乱中落到地上,桌椅撞得她身上生痛,安品然已经完全慌乱了,她高声嘶叫,希望周围的住家和尚未休息的商户能捕捉到这寂静暗夜传来的绝望求救声,她的双手拼命挥舞着想抓住一些什么,桌子腿、桌布、椅子腿,花瓶纷纷倒地,一朵朵娇艳的玫瑰花摔在浅浅的水中,它们的倒影在夜色中婀娜诡谲,抓不住,这些都抓不住,安品然绝望起来,一道亮光擦过,啊!还有玻璃墙……
十指生生卡住了一面玻璃墙,手腕登时传来一阵剧痛,安品然咬紧牙关和脚上的那双手臂角力,求生的意愿带给她无比惊人的毅力,她静静祈祷奇迹的发生。
时间缓慢流动着,整个闻雨轩再度陷入沉寂,鼻尖缭绕的焦糊味越来越浓,脚上的那双手臂忽然松开了,力道一泄,安品然紧绷的身子瘫软到地上,她剧烈呼吸着,趴在冰凉的地
板上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有什么不对。
嗯,是鼻尖那股焦炭般的臭味,一直萦绕不绝。安品然不禁恶心的咳嗽几声,她虚弱的贴住玻璃墙,脸庞反复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