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地停在只供行人行走的路旁,一只看不清毛色的老猫贴着地面、匆匆掠过。
没有可疑的人……
风一刻不停地猛烈灌入她敞开的衣领内。柯影缩了缩脖子,系上领扣,又戴上了厚厚的帽子,背对着西北风,踽踽而行。走了一会儿,心中有点发慌。今天这个回家的点钟,六
点半,绝对不算晚。对于城市上班族而言,七点前到家算是福气。往日自己这个时候从这里路过,都会碰到过往的私家车以及其他下班的人。怎么今天这里却如此安静?仿佛置身于深夜呢?
而且,这非常熟悉的回家路,怎么今日走得如此漫长?半天也没走过几个楼门。还有……她越来越不安,怎么这几个楼门前面的路灯都坏掉了?昨天还好好的啊……
柯影有点夜盲,清冷的月光只照着一旁的小高层建筑,但路面上却一片的乌黑,她不觉发晕,手心捏出点冷汗,紧张地加快脚步,又不时捏着羽绒服的帽沿,阻挡几乎是四面八方来的寒风,视线一偏,她依稀看到夜光下,一抹浅浅的影子覆盖在居民楼的外墙上。好像一只硕大的蝴蝶低空飞过,在楼体上投下了它的影。
柯影脚下一绊,再一定神——阳台接阳台、窗口邻窗口。
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外墙刻印着岁月风霜。
可是柯影觉得她没看错。
那是什么?不明飞行物?还是……
最近总有一双小手搅拌她记忆的浆糊,大滴大滴的糊汁滚落着,只是浆糊无法变成清汤,却让人心慌。
夜光下,似乎又有个什么东西久久停在居民楼的外墙上。
一直……一直……跟着她走一样。
柯影的双手都扒住帽檐,死死挡着余光。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看,只往前走着,盼着赶快回到温暖的家。
身后一晃,似乎有车路过,照得四周一片煞白雪亮,柯影不觉住了步子,听到卡一声关门的动静,白光中几条模糊的影子朝着她逼来。
“柯影?”
柯影心里一慌,“是……你们是……”
“上车,跟你谈谈。”亮光下的黑影冷冷道。
柯影还没反应过来,不知谁扭住自己,还没惊呼出来,已经被塞入车中。只听得发动机一响,不多时,车子就拐到小区边缘的一条路上,两旁都是枯树,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捂着自己的嘴的人没有丝毫感情地说:“我们知道你和你父母弟弟的一切资料。给你三天时间,把那东西,所有的原件和复印件,都原封不动地寄到这个地址——”手心被粗暴地塞入一张纸条,“之后就忘掉这些事。跟谁也不许提,心里想都不行!”
柯影手足冰凉,但她说不出话。
“如果报警,我们不一定完蛋,但你和你父母还有你弟弟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譬如……你看到陶诗西和莫良珏的下场了吗?”那个人危险地说了句。
柯影大惊,顿时连气都喘不上来,满耳都是心脏砰砰
的跳动,几乎炸开。
“当然,如果你听话,”那恐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该明白,我们也没必要在你这个小东西的身上浪费大把时间和精力。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没有任何利害冲突。所以只要你配合,我们也绝对不与人麻烦。自此,这件事便烟消云散,再不提及。”
门开了,她好像一包垃圾般被丢出去。软手软脚跌坐在地,车子在她身后开走,仿佛一只硕大的老鼠,匆匆消失在暗夜的边缘。
柯影趴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除了恐惧和慌乱,她脑子里的思路逐渐汇成了一条:
难道他知道了?!
柯影犹如一缕幽魂飘忽回家的时候,她家里人和来访的客人都等了她许久。
来开门的是小了她五岁的弟弟,瘦弱的少年,刚念大一。柯影从防盗门的栏杆后望着并不强壮的弟弟,心中止不住绝望,神情更加悲戚,让灯光一照,不禁吓人一跳。她弟弟道:“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客厅陪着客人的父母闻声而起。柯影哪敢让家里人知道那事,急忙说:“最近工作太累了,今天回来路上没座位,站了好久,有点晕。”
“是比平常回来晚了不少。”她弟弟看了看表,“姐,有你的客人。”
柯影身子一僵,客厅沙发上的男子已经起身朝她走来。这男子二十五六有余,面皮白净,五官精致,通身华贵,气质不凡,“柯影女士,我是远康律师事务所的,我姓尹——”双手递上名片,柯影接过来,看到“尹尚”二字,“我所承办的一桩业务需要全面调查当事人,于是我只好非常冒昧地前来打扰您。”他斯文有礼,说话十分客气。
“当事人……”柯影还有一大半的脑子陷在方才的事件中没能收回来。
“如果方便,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就在您家里,任意一个地方都行。”尹尚恭敬地询问。
柯影的父母和弟弟把客厅留给他们。二人分别落座。柯影的母亲端上茶盘,也递给柯影一杯姜茶,喝了点水,寒气一丝丝抽走,视线一一纳入家中熟悉的摆件器械,柯影的精力这才慢慢振作。
“您工作一天想必十分劳累。为了不耽误您的用餐时间,我就开门见山了,请多包涵。”尹尚客客气气道,“请问您小学是在西坊区第三实验小学你念的吗?”
“是。”
“大概多长时间?”
“我六年都是在那里。”
“您还记得您小学的同学吗?或者您还跟他们或者他们中的某些人保持联系了吗?”
柯影一怔,眼前浮现出的
是莫良珏和陶诗西,顿时如吃了苍蝇般恶心非常,“没有。高中的时候,为了给我和弟弟营造更好的学习环境,我们家贷款买房,搬到这里来了。我和小学同学分开的时候,手机网络都不十分流行,所以一旦不在同一所学校,又搬了家,那基本就断联系了。”
“您是说您和您所有的小学同学,包括您班上的,以及您认识的同校同学,都没有丝毫联系了?”
“对。我已经不认识她们了。”
我可没说谎。那个看似乖巧的莫良珏,那个看着心宽体胖的陶诗西……我真是睁眼瞎,竟然没早点看破你们的真面目!真面目都不识得,能说我认识你们吗?
“您是否还留着小学的留影,是否还记得他们的名字?是否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他们中的某些人的现状?”尹尚律师很有耐心的样子。
“都没有。”柯影想起刚才的事情,心中一阵阵烦躁,口气也是时好时坏。现在,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只想一个人找个地方静一静,好好理理自己的思路。
尹尚律师显然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但是您前几日出席了您的一个小学同学的葬礼,那个同学叫做陶诗西。”
柯影直起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
不用她说,尹尚先道:“您之所以骗我,一定有苦衷。我理解您。只是我现在要调查的事情很重要。我希望您能跟我推心置腹。对于这么冒昧的打扰您并且从您这里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消息,我当然要公平交换——”他推上一只信封,鼓鼓的。柯影扫了一眼,心脏怦怦跳,“你到底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