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母女夜谈
夜深沉,浓墨重染。
表盘精巧,时针不紧不慢地指向数字“2”。不同于窗外令人窒息的黑暗,屋内被通着电的电脑指示灯浸染,披上一层薄薄亮纱。
钱莘翻来覆去几乎三个小时了,依然毫无睡意,似乎是深夜极致的宁静给了她思考的机会。但她没有获得和夜色一样的静,只是心烦意乱。
披上衣服,套上拖鞋,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探出头,她轻而易举地看到两个房间之外,父母卧室的房门下还横着一道光痕。
父亲今晚没有回来,说是要和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会谈。
这么晚了,母亲为何还没睡?
钱莘有感于长女的责任,敲响了父母卧室的门。
没人应答。
钱莘张了张嘴,到底害怕会吵醒隔壁屋的弟弟和妹妹,右手轻轻用力,房门开了,原来是虚掩的。
“妈。”钱莘唤着。
“妈?”
钱憬与常若俪的卧室很大,但是再怎样大,毕竟没有不透明的遮挡物。这个房间也没有独立的卫浴室和阳台。只是一间单纯的卧室。
自然没有钱憬,但也没看到常若俪。
室内忽然一明一暗,钱莘这才发现,卧室所有的灯都是亮的。
高级吸顶灯,修长落地灯,床边两只古朴台灯。
包括梳妆台上那一组玲珑的射灯。
深夜两点,空无一人的房间满目明亮。
钱莘有点发虚,这场景太诡异了。
“妈?”钱莘低声唤着,双手握拳,“妈?你在吗?”
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紧张地环视四周,希望能在这个一眼就可看尽的房间内找到什么隐藏点。
柔软的双人床,床盖落在地上,一卷被子乱七八糟地摊开着,枕头上似乎还有人脑压过的痕迹。钱莘摸着被子,感觉到一点点温热。
妈妈刚离开吗?是去卫生间了吗?可是她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卫生间那里有亮光。那么深夜两点,妈妈的卧室亮着所有的灯,被子里还是暖的,人却不见了,能是去了哪里?
“妈妈?”钱莘沙哑地唤了声,她开始软弱,“你在哪里?别吓唬我。”
窗帘随声拂动。
钱莘才注意到,室内本该挂着厚重的深色冬季窗帘,不知为何变成了夏季才用的淡白色纱帘。轻薄的窗帘翻飞不止,透过缝隙,钱莘看到慢慢打开的窗户。
是的,两扇窗户都是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缓缓地向外打开。在深黑的夜幕中,悄无声息。
仿佛一对张开的翅膀,沉默着垂悬在深沉的天
际下。它们肃立着,在等待仪式般。
那不是一个宣示祥和与幸运的仪式。
钱莘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此时,窗户自动开到了最大,它们往后挣了挣,再也开不动了,于是停在那里,任黑洞洞的夜幕与钱莘对视。
仿佛一个人站在黑暗而未知深浅的洞穴前,人与洞穴,彼此凝望。
这个念头闪电般杀入钱莘的脑海中,一股子恶寒迎面而来,她被冻得浑身一哆嗦!
起风了!
猛烈的冬风无情地灌了进来,白色纱帘被卷到窗外,拖着长长的尾,向着两侧飙起,它们在空中激烈舞动,仿佛一对乱颤的蝴蝶的翅膀般。
钱莘面色刷白,这一幕,令她胆颤心惊,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钱莘的呼唤中夹杂了一丝哭腔,冰冷的冬风仿佛从最深的冰窟中涌出,海浪般一波一波地侵袭着她,只着了一层的居家服,显然抵挡不住这三九天深夜的凄冷。而冰冷会削弱人的安全感,在不断降低的温度中,钱莘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恐惧,从她每一个毛孔渗入到她的骨头里。
“妈妈,妈妈!”钱莘的双眼含住了泪,她一步步后退着,希望远离窗外的黝黑。后背抵住了大衣柜,咔嚓一声,柜子轻轻动了动。面孔一凉,她眼前一片发红的黑。
一挂柔软润滑的绸子盖在了钱莘的面上。
钱莘缓缓抬起双手,将那轻柔凉滑的料子扯了下来。这是……
一件衣服,或者确切地说,是一件礼服。
大红的缎子,彩线绣成了一只只展翅而飞的蝴蝶,精美无匹。头一眼看过去,钱莘魔怔了,她被这件做工精致而华贵的礼服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