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复广说得是痛心疾首，咬牙切齿，仿佛他当初把聂子云生下来，就是一个失误。/p
杨柳看着聂复广，有些惊讶。/p
他们昨天去将军府祠堂的时候，他不是这样儿的啊……难道当时是顾及面子，没有发作，此时的反应，才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p
不过想想也是，养了十来年的大儿子，突然有一天说要自立门户，从此不再管你叫爹了，以后也不会再承欢膝下，孝敬你，给你养老了，换做谁也不会高兴吧？更何况，聂复广年过四旬，仅有这么一个儿子而已，连个替代的都没有。/p
再看看皇上，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连连点头：“实在是太不像话，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岂不乱套了？来人，传聂子云，朕来斥责他！”/p
聂子云一夜未归，还没回家呢，杨柳正要说话，忽然一想，也许他现在已经回来了呢？于是便没张口。/p
黄福田亲自出了趟宫，很快回来，向皇上禀道：“皇上，聂子云不在家中，听邻居们说，他刚与将军府断绝关系，杨氏就闹着要跟他和离，还与他大吵了一架。他心中郁结不化，于是带着几个小厮，连夜出京去了，还扬言再也不回来了。”/p
“岂有此理！”皇上闻言大怒。/p
聂复广赶紧跪下了：“都是臣教子无方。”/p
皇上看着他，替他叹了口气：“起来吧，他都不愿意当你的儿子了，你又何须为他自责？”/p
聂复广起身垂手，满脸颓然之色，不再言语。/p
皇上看向了杨柳：“你与聂子云和离了？与他争吵，是为了何事？”/p
“是……”听了黄福田的那番话，杨柳心里很不是滋味，思绪有点飘。聂子云是因为惹了她生气，才郁闷出京的？这个傻瓜，就算她生气，他道个歉不就得了，躲什么呀！难道她就这么可怕？！/p
他真的不回来了吗？他去哪儿了？居然连封信都不留，连找的机会都不给她……/p
她心里难受，恍恍惚惚，连皇上的话都没回全，聂复广小声地提醒她，皇上却道：“此事不怪她，换谁摊上这么个男人，都得和离。”/p
皇上对聂复广说完，又和颜悦色地对杨柳道：“你和离是对的，此风不可助长，不然人人都学他跟家族脱离关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你放心，此事有朕替你撑腰，若是外面有人风言风语，你尽管来告诉朕。”/p
前有花氏和聂复广，现在又多了个皇上，她跟聂子云和离，大家都挺乐见其成哈？/p
不过聂子云这会儿人都走了，想这些有什么用，杨柳沉默着，没有作声。反正皇上讲这种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p
皇上好像真的是很同情她，不管她怎么失礼，都没有怪她，反而关切地问她道：“你与聂子云和离后，有地方住吗？”/p
“回皇上，民女租了一间房子，暂时住着。”杨柳回道。/p
“你本来应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少夫人，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此事都是聂子云的过错，不该由你来受苦。”皇上沉吟片刻，道，“你勇于与聂子云这种人和离，该赏。”/p
皇上的话，乃是金科玉律，一个赏字刚落地，便有两溜儿宫女手捧各色赏赐，进来了。/p
请原谅杨柳是个穿越来的土包子，很多东西都不认识，但那一盘金元宝，却是明晃晃地闪着了她的眼。/p
敢情她跟聂子云和离，离出好处来了？！/p
杨柳看着那两溜儿赏赐，不知该哭该笑了。/p
她在聂复广的提示下，叩首谢了恩。/p
皇上还要与聂复广商讨军粮的事，她便由黄福田送出去，先行出宫了。/p
桌上的各种吃食已经凉了，但皇上坚持又尝了一遍，道：“行军打仗，很多时候没法生火，吃的都是冷食，所以军粮要等冷了尝，才最合适。”/p
聂复广很是赞同此举，跟着也尝了一遍，但开口时，说的却不是军粮：“皇上，聂子云与杨氏和离，是假的……”/p
“朕知道，不用你提醒。”皇上拿起一个包了肉松的烤馕，“朕觉得这种馕最合适，爱卿以为呢？”/p
“是，合适，臣与皇上的看法一样。”聂复广道，“干馍和锅巴虽然也好，但南疆潮湿，太过于酥脆的东西，很快就回潮了，吃起来口感不佳，咬都咬不动。杨氏还做过一种饭团，里面包肉松，臣以为，可以作为一般战场的军粮……”/p
聂复广说着说着，又转了话题：“皇上，据臣观察，杨氏并不知道和离书是假的，而皇上又刚嘉奖了她和离的行为，如果她据此再嫁他人，该如何是好？”/p
“嫁了就嫁了，有什么要紧？”皇上不以为意，“如果她由此再嫁，说明她跟聂子云的感情不过如此，有什么好惋惜的？”/p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罢了，就当是考验她跟聂子云吧。聂复广抛开此事，专心说起了军粮：“皇上，为了谨慎起见，不如让杨氏把烤馕的方法教给军厨，再秘密派遣军厨去南疆，将烤馕做上一批储存，如果能保存七八天不腐，拿下南平州，就有了大半的希望。”/p
皇上倏然抬头看他，目光炯炯：“让杨柳尽快教会军厨，再由你带上军厨，返回南疆。如果烤馕确实可行，你便不用再等，趁着过年发兵南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p
南平百来年都没拿下过，是不是措手不及很重要么？聂复广有些发怔。/p
正在这时，皇上却又道：“为了攻打南平，你把神翼营的精兵带走。”/p
神翼营负责的是京城防务，如果让他带走，京城岂不是城防空虚？？聂复广一惊之下，突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慢慢地拜下身去：“臣领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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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杨柳兀自坐在椅子上，撑着腮发呆。/p
小胡椒没有跟着进御书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皇上是因为很满意他们做的军粮，才给了这么多赏赐，喜滋滋地拉着汪清清点去了。/p
琐事太多，生活太忙碌，杨柳的情绪还没低落多久，鸿胪寺卿来了。/p
她这会儿哪有心情招待鸿胪寺卿，本想让小胡椒去打发走，谁知一抬头，却见鸿胪寺卿的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本该在牢里的她的父亲，杨家大老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