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的拒马被打开,薪武已经开始调整冲锋阵型,随时准备冲入营寨。
而对面,陈梁也率仅有的三百人,举着剑盾弓弩,列好了阵列。
“智朗!我自知今日难有生机,只是心中为一事所扰,你可愿答?”陈梁突然喊道。
薪武正准备挥下的指挥刀只好收回,扭脸看向智朗。
智朗喊道:“愿答!你请问吧!”
“多谢!”
陈梁拱了拱手,但下一刻,他脸色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我想问你,可是要对宗主不利?或者,你与赵魏韩达成了密谋?”
全场气氛顿时凝滞起来,面对这个极其尖锐的话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智朗身上。
是啊!今日一战后,智朗与智瑶就再无转圜余地,就算智瑶被拖在战场,可总有班师之日,到那时智朗又该如何自处?
这种情况下,投靠赵魏韩,背刺智氏将成了一个很正常的选择。
智朗却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道:“这你大可放心,我智朗生在智氏,受智氏之恩,断然不会做有害智氏之事。在晋阳之战结束前,我是不会与智瑶作对的。前线粮草还可以从薪地过,我也绝不阻拦。”
“当真?……你敢发誓吗?”陈梁立刻喊道。
“自然敢!”
智朗冷哼一声,说道:“不过,凭什么?我问心无愧,哪里需要向你澄清什么?”
陈梁眼中满是憋闷,他哪里让人如此羞辱过?
“智朗!今日我等虽死,但你的部下也得躺满这营寨!”
对一个人最大的羞辱,莫过于不屑。此刻,陈梁已经决心,就算死也要咬下对手一大块肉来!所谓哀兵必胜,一群必死之士卒,就算不敌,也能让敌人付出代价。
“弓箭准备!”
“准备!”薪武也高喊道。
下一刻,轰隆的马蹄声响起,大群骑兵冲入了营寨。
不过,面对竖着长矛,弓弩齐备的步兵阵列,正面冲击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骑兵很快分出了许多小队,就远远的绕着,不时地有几骑突近,射出几箭又迅速撤回。
而骑兵大部,则只原地等候,随时准备冲击。
这是骑兵对阵步兵的经典战术,以骑兵大部保持威慑,而零星骑兵则不断地骚扰,让对手始终不敢松懈,从而疲惫敌军,以为下一步作战做准备。
很显然,智朗这是有意试验一下骑兵战术,顺便做一次战术教学。
疲敌战术持续了几乎一刻钟,陈梁所部不断地举起弓箭又放下,长矛更是一直斜向前扶着,原本满肚子的悲壮也被消磨殆尽,不仅身体上疲惫不堪,心中同样焦躁。
看着如同苍蝇般驱赶不尽的敌骑,陈梁一口闷气从头憋到尾,心中怒得发狂,偏偏作为将帅又只能忍着!
就在这时,智朗突然下令击鼓,接着,骑兵大部终于动了。
这次却是成密集阵型,缓缓抵近。
接着,一个骑手突然往前几步,举弓朝陈梁所部右侧射了一箭,标明位置。
那支箭刚刚落下,紧接着,所有人立刻举起弓弩,向刚刚标明的位置一波齐射,密密麻麻的箭矢泼射出去。
数百枝箭集中攻击区区数十人的一侧齐射,毫无意外的,那块阵型直接崩溃,刺猬一般的步兵阵型也立刻缺了一角。
“冲击!”薪武的指挥刀狠狠划下,马蹄声再次奏响,直指阵型出现混乱的右侧。
陈梁想象中的鱼死网破成了泡影,大队骑兵无视了散乱的弓箭,几十步距离几乎是眨眼即至。
沿着那个缺口,骑兵前锋迅速突破,接着就是步兵阵列的全面溃散。离开了阵列,步兵只能是成为猎物。
长刀挥起,落下……长矛不断地刺出,收回,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猎杀。三百甲士,此刻如同烈火上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智朗!”
混乱的战场突然传出一声怒吼,接着,就看到几个甲士护着陈梁,竟直向智朗冲去。陈梁已经完全绝望,愤怒溢满大脑。
这无异于飞蛾扑火,结局自然是确定的。
智朗取过弓箭,拉满弦,冰冷的箭头指着陈梁。
毫不犹豫的,他的手指一松,箭枝向陈梁飙射出去,正中心口。
陈梁捂着心口顿时扑倒,只挣扎了几下就再无声息。而他的几个亲卫也很快被匆匆追来的薪武射杀。
战斗持续了一刻钟还要多,但决定胜负的一击却只有转瞬。
当一切尘埃落定,营寨里只剩下忙着打扫战场的甲士,以及站在那,面若疯狂的豫让。
“你这是何意?为何不杀我?”豫让往前跑了一段,但很快被拦下了,怒喊道。
智朗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多想,我可没想着拉拢你。只是不想让你稀里糊涂的死去,等着瞧吧,你的敌人可不是我!”
说罢,智朗就纵马转身离开了。
从心底里,他可不希望这位曾在历史上留下重彩一笔的人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本来遇到一个名人就不容易,且走且珍惜吧!
打扫完战场后,豫让也被押了回去,不过,去向却是极少有人知道。在智瑶战败前,豫让是不可能再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