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逢星在人前的形象,素是人狠话不多。等闲候除非是大事,不然一般能听他说的话不超过十个字;这种情况下,更提能看他多么亲切和蔼的态度——不如说,是看见裴逢星哪天突然分外温和,经历一切的妖族人极可能会下意识地戒备恐惧,认为这可能是个阴谋。
“这里交给你。”
裴逢星用帕子擦擦手,转身离去。
下属应声“是”,悄悄地看眼裴逢星,已经看不见他脸上任何阴戾的影子,称之为变脸绝活毫不为过。
裴逢星主殿中的石内走出。
阮枝正站在王座旁。神『色』怔怔。
“师姐,怎么?”
“这个——”
阮枝指着王座,以及王座边掉落的一片镂空金叶子,“我发誓我只是走近看看,它自己就掉下。”
王座这种象征尊严地位的特殊物品,损坏一都会被质疑是意挑衅。阮枝可没一就给人下马威的意思,况且她勉强算是个客,更不能妄为。
裴逢星扫一眼:“没事,不用紧张。”
他走过去,随手拍拍王座,语气冷厉几分:“出。”
华美的王座错觉般开始扭曲,本是死物的各处接连活动起,竟变成只一人多高、形似狮子的猛兽,眼若铜铃,通身缭绕着暗红『色』的火焰。
阮枝乍看便联想这只传说中龙子之一的瑞兽:“狻猊?”
裴逢星道:“是狻猊的后代。”
他的手指轻触着对方的下颌,应当是他身上蕴藏着龙的血脉的缘故,故而这只猛兽对他的接近不反感。
裴逢星朝阮枝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它看你是生人,故意逗你,怕它。”
阮枝脑子里还在思索“狻猊”底没后代,仔细一想,这本就是个架空的世界,没什么不可能。她伸出手,能看这只兽自以为隐蔽地往裴逢星投去一眼,奈何眼睛大,这细微动作都逃不过,见着裴逢星没什么指令,便乖乖地任由阮枝碰下颌。
“狻猊的后代为什么会在这里?”
阮枝问出口想的答案,无非是为彰显妖主的威严之类。
裴逢星却道:“它懒,放在这里不用动弹又清净,适合安眠。”
阮枝:“……好的。”
这狻猊的后代不多就恢复原样,变回去之前还不忘那片金叶子叼回去。
阮枝生生看出“大变活兽”,还未得及说话,裴逢星便率先道:“你找我?”
他语气中藏着些许惊喜,颇为克制内敛。
阮枝嘴边的话便显得没那么流畅:
“宫人送许多东西去我那间屋子,问我如何布置……”
他们说这是裴逢星的授意,不敢违逆。
阮枝本想让他们搬走,听这话便不好多说什么;但那么一堆东西堆在屋里,还非问她意见。宫人们又拧又轴,这又不是她当大的魔宫,弄得她无办法,只好找裴逢星。
裴逢星恍然:“是我先前下的命令,想着你那间屋子布置得还不算好,便命他们随补充着。如今你既,自然是你全权做主。”
阮枝回想一下她那间屋子的布置,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赞同裴逢星的这句“不算好”:“已经很好,不需再费心。”
裴逢星又问:“他们不听你的?”
阮枝压根没说这话,裴逢星能后续的言语和反应推断出不稀奇,只是他反应尤其的快,过分敏锐。
经过花坊镇的那件事,阮枝隐约觉得些事在他面前不能过分随『性』,还是得兜住,当即道:“我又不是什么人,他们听你的吩咐办事才是对的。”
裴逢星瞧她一眼,温驯又随和地道:“是我没吩咐好,我随你同去看看。”
阮枝心升起莫名的违和感,跟在裴逢星身后走出宫殿。
这里和魔宫不同,没那种“只魔尊不出现处都见不人”的地域特『色』,宫道上宫人们俱是轻声细语地行礼,看着比魔界多些生机。
阮枝缀在后,前方的裴逢星脚步停下,她便也跟着停下。
裴逢星回首望,长睫轻掀,寥落天光尽收眸底,他眼中似催促意味。
阮枝:“?”
“师姐。”
裴逢星唤道,“过些。”
阮枝以为他话说,往前走两步,正好同他肩。
裴逢星却未开口,像是满意,再度迈步。
阮枝:“……”
我被套路?
妖界王宫没魔宫大,没供领们居住以示荣耀的习俗,议事主殿在东边,居住的处所则被划分在西边。
阮枝被安排的茗香殿临近妖主的无涯殿,若她往,必会经过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