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陈设老旧,但至少沐浴浣衣的地方还是有的。
红锦请小二帮忙去买了两身换洗的衣裳,把门闩一插就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浴桶里,把整个人都没在水中,像尾游鱼一样在水里钻来钻去。。
啊~
太爽快了。
红锦磨磨蹭蹭地在书里泡了半个时辰,水都泡凉了才依依不舍地从浴桶里爬出来。
伙计买来的衣裳是粗布的,穿在身上有些不舒服,但也总比穿着满是汗味的脏衣服要好多了。
红锦沐浴更衣,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往脑后一拢,感觉如获新生,当即便推着轮椅出门了。
门外的大堂里只坐着几位南疆兄弟,不见梅特塞,这群人里红锦认识的也就只有穆达一个人。
见红锦推着轮椅出来,穆达主动迎了过来,“王子刚刚出发去面见城主了,姑娘需要先用晚膳么?”
“等梅特塞回来一起吃吧。”红锦笑着说道,“我可以出去转一转吗?就在附近。”
穆达略一犹豫,转头跟旁边的几位兄弟低声交流了几句,便点头走到红锦身边,“我与姑娘一同去。”
“麻烦你了。”红锦推着轮椅往屋外走,穆达略慢她半步,跟在身后。
已经临近夕阳西下之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微凉的风轻轻吹过脸颊,刮起了街道上无人打扫的厚厚一层尘土。
“没想到亲眼见到艮原城,竟然是如此荒凉。”红锦轻轻一叹。
原衡籁坐在那把龙椅上,整天就是在担心自己的哪个儿子又对皇位有所企图,担心云澈是不是在暗结党羽,心里总装着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
却忘记了民才是真正的一国之本。
即便原衡奕上位后是个明君,统一后的原衡国也足足苦了三年,饿死近百万平民百姓。
原本在红锦在书中看到这个数字时,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感受。
可是当自己切身地亲临这个贫穷荒芜的城镇,入眼之处皆是穷苦与破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罪恶的。
“整个大陆上,也就只有原衡的都城才有那般奢靡。不过是围墙太高,挡住了外面的民生疾苦罢了。”穆达语气沧桑,红锦转过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怜悯。
“哈伦王国呢,作为整个南疆最富足的一国,应当也不必原衡的京都要差多少吧。”红锦疑惑地问道。
“我哈伦国王族爱民如子,王宫中并无什么奢侈之物。之所以建造王宫,也是为了遵循鞑哈天神的神谕。”穆达骄傲地说道。
红锦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也就是说,原衡建王宫是因为王族奢靡,该遭到谴责,而哈伦建王宫是顺应神谕,名正言顺。
没毛病!
又推着轮椅转了转,周围一片荒芜,实在没什么吸引红锦的景物,眼看着天也要黑了,她便摇着轮椅开始往回返。
返回的路上,穆达突然开口问,“你当真是越临县人?”
“是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红锦心里咯噔一声,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穆达。
穆达与红锦一双无害的眼眸对视片刻,“你的口音,听起来像是从京都来的。”
红锦推轮椅的手顿了顿,轻轻一笑,“原来我的口音竟然沾了京都的贵气,实在是太荣幸了。”
穆达眉头一挑。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啊,穆达你一个南疆人,是怎么把原衡的语言说得这么流利的?竟然连口音都能分辨出来,真的好厉害啊!”红锦笑着道,微微眯着的眼眸仔细地打量着穆达脸上的神情。
“我娘亲是原衡人,自小便教我学习原衡语言。”穆达垂眸看了看红锦还缠着一层绷带的白嫩小手,“像你这样柔嫩的手,不像是平民家的女孩子所有。”
红锦心里沉了沉。
手已经不着痕迹地捏住了袖子里的那瓶毒粉。
如果穆达真的已经把她的身份看穿,她就不能留他活着,否则让梅特塞知道了她的身份,事情就彻底失控了。
“我患上腿疾之后,家里人便宠着我甚少让我做家务活。”红锦虽然神情还十分镇定,但是心里已经有点慌了。
如果细究起来,她的轮椅,她手边的药物,哪一样都不是一个普通农家的女孩该有的东西。
虽然都可以解释为遇到了好心的贵人所赠,但是如果把这些怀疑都放到梅特塞面前,他肯定是不会信她的任何解释的。
穆达抬手,从衣袖中掏了掏,拿出一个小木盒。
“拿去涂抹在裸露出来的位置,会让你的皮肤显得粗糙暗黄些。但注意伪装期间不可碰水,否则原形毕露。”穆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