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转运汉遇巧洞庭红_今古奇观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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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转运汉遇巧洞庭红(2 / 2)

约有半月光景,文若虚眼中看过了若干好东好西,他已自志得意满,不放在心上。

众人事体完了,一齐上船,烧了神福,吃了酒,开船。

行了数目,忽然间天变起来。

但见:乌云蔽日,黑浪掀天。

蛇龙戏舞起长空,鱼鳖惊惶潜水底。

艨艟泛泛,只如栖不定的数点寒鸦;岛屿浮浮,便似没不煞的几双水鹈。

舟中是方扬的米簸,舷外是正熟的饭锅。

总因风伯太无情,以致篙师多失色。

那船上人见风起了,扯起半帆,不问东西南北,随风势漂去。

隐隐望见一岛,便带住逢脚,只看着岛边使来。

看看渐近,恰是一个无人的空岛。

但见:树木参天,草莱遍地。

荒凉径界,无非些兔迹狐踪;坦迤土壤,料不是龙潭虎窟。

混茫内,未识应归何国辖;开辟来,不知曾否有人登。

船上人把船后抛了铁锚,将桩橛泥犁上岸去钉停当了,对舱里道:“且安心坐一坐,候风势则个。”

那文若虚身边有了银子,恨不得插翅飞到家里,巴不得行路,却如此守风呆坐,心里焦燥。

对众人道:“我且上岸去岛上望望则个。”

众人道:“一个荒岛,有何好看?”

文若虚道:“总是闲着,何碍?”

众人都被风颠得头晕,个个是呵欠连天,不肯同去。

文若虚便自一个抖擞精神,跳上岸来。

只因此一去,有分交;千年败壳精灵显,一介穷神富贵来。

若是说话的同年生,并时长,有个未卜先知的法儿,便双脚走不动,也拄个拐儿随他同去一番,也不枉的。

却说文若虚见众人不去,偏要发个狠,扳藤附葛,直走到岛上绝顶。

那岛也苦不甚高,不费甚大力,只是荒草蔓延,无好路径。

到得上边打一看时,四望漫漫,身如一叶,不觉凄然掉下泪来。

心里想:“想我如此聪明,一时命蹇。

家业消亡,剩得只身直到海外。

虽然侥幸有得千来个银钱在囊内,知他命里是我的不是我的?

今在绝岛中间,未到实地,性命也还是与海龙王合着的哩!”

正在感怆,只见望去远远草丛中,一物突高,移步往前一,却是床大一个败龟壳。

大惊道:“不信天下有如此大龟!世上人那里曾看见?

说也不信的。

我自到海外一番,不曾置得一件海外物事,今我带了此物去,也是一件希罕的东西,与人看看,省得空口说着,道是苏州人会调谎。

又且一件,锯将开来,一盖一板,各置四足,便是两张床,却不奇怪!”

遂脱下两只裹脚接了,穿在龟壳中间,打个扣儿,拖了便走。

走至船边,船上人见他这等模样,都笑道:“文先生那里又跎了纤来?”

文若虚道:“好教列位得知,这就是我海外的货了。”

众人抬头一看,却便似一张无柱有底的硬脚床,吃惊道:“好大龟壳!你拖来何干?”

文若虚道:“也是罕见的,带了他去。”

众人笑道:“好货不置一件,要此何用?”

有的道:“也有用处。

有甚么天大的疑心事,灼他一卦,只没有这样大龟药。”

又有的道:“医家要煎龟膏,拿去打碎了煎起来,也当得几个小龟壳。”

文若虚道:“不要管有用没用,只是希罕,又不费本钱,便带了回去。”

当时叫个船上水手,一抬抬下舱来。

初时山下空阔,还只如此,舱中看来,一发大了。

若不是海船,也着不得这样狼犭亢东西。

众人大家笑了一回,说道:“到家里有人问,只说文先生做了偌大的乌龟买卖来了。”

文若虚道:“不要笑我,好歹有一个用处,决不是弃物。”

随他众人取笑,文若虚只是得意。

取些水来内外洗一洗净,抹干了,却把自己钱包行李都塞在龟壳里面,两头把绳一绊,却当了一个大皮箱了。

自笑道:“兀的不眼前就有用起了?”

众人都笑将起来,道:“好算计!好算计!文先生到底是个聪明人。”

当夜无词。

次日风息了,开船一走。

不数日,又到了一个去处,却是福建地方了。

才住定了船,就有一伙惯伺候接海客的小经纪牙人攒将拢来,你说张家好,我说李家好,拉的拉,扯的扯,嚷个不住。

船上众人拣一个一向熟识的跟了去,其余的也就住了。

众人到了一个波斯胡人店中坐定。

里面主人见说海客到了,连忙先发银子,唤厨户,包办酒席几十桌,分付停当,然后踱将出来。

这主人是个波斯国里人,姓个古怪姓,是玛瑙的“玛”字,叫名玛宝哈,专一与海客兑换珍宝货物,不知有多少万数本钱。

众人走海过的,都是熟主熟客,只是文若虚不曾认得。

抬眼看时,元来波斯胡住得在中华久了,衣服言动都与中华不大分别,只是剃眉剪须,深眼高鼻,有些古怪。

出来见了众人,行宾主礼,坐定了。

两杯茶罢,站起身来,请到一个大厅上。

只见酒筵多完备了,且是摆得济楚。

元来旧规,海船一到,主人家先折过这一番款待,然后发货讲价的。

主人家手执着一付法浪菊花盘盏,拱一拱手道:“请列位货单一看,好定坐席。”

看官,你道这是何意?

元来波斯胡以利为重,只看货单上有奇珍异宝值得上万者,就送在先席。

余者看货轻重,挨次坐去,不论年纪,不论尊卑,一向做下的规矩。

船上众人,货物贵的贱的,多的少的,你知我知,各自心照,差不多领了酒杯,各自坐了。

单单剩得文若虚一个,呆呆站在那里。

主人道:“这位老客长不曾会面,想是新出海外的,置货不多了。”

众人大家说道:“这是我们好朋友,到海外耍去的。

身边有银子,却不曾肯置货。

今日没奈何,只得屈他在末席坐了。”

文若虚满面羞惭,坐了末位。

主人坐在横头。

饮酒中间,这一个说道我有猫儿眼多少,那一个说我有祖母绿多少,你夸我逞。

文若虚一发嘿嘿无言,自心里也微微有些懊悔道:“我前日该听他们劝,置些货物来的是。

今枉有几百银子在囊中,说不得一句说话。”

又自叹了口气道:“我原是一些本钱没有的,今日大幸,不可不知足。”

自思自忖,无心发兴吃酒。

众人却猜拳行令,吃得狼藉。

主人是个积年,看出文若虚不快活的意思来,不好说破,虚劝了他几杯酒,众人都起身道:“酒勾了,天晚了,趁早上船去,明日发货罢。”

别了主人去了。

主人撤了酒席,收拾睡了。

明日起个清早,先走到海岸船边来拜这伙客人。

主人登舟,一眼瞅去,那舱里狼狼犭亢犭亢这件东西,早先看见了,吃了一惊道:“这是那一位客人的宝货?

昨日席上并不曾见说起,莫不是不要卖的?”

众人都笑指道:“此敝友文兄的宝货。”

中有一人衬道:“又是滞货。”

主人看了文若虚一看,满面挣得通红,带了怒色,埋怨众人道:“我与诸公相处多年,如何恁地作弄我?

教我得罪于新客,把一个末座屈了他,是何道理?”

一把扯住文若虚,对众客道:“且慢发货,容我上岸谢过罪着。”

众人不知其故。

有几个与文若虚相知些的,又有几个喜事的,觉得有些古怪,共十余人,赶了上来.重到店中,看是如何。

只见主人拉丁文若虚,把交椅整一整,不管众人好歹,纳他头一位坐下了,道:“适间得罪得罪,且请坐一坐。”

文若虚也心中镬铎,忖道:“不信此物是宝贝,这等造化不成?”

主人走了进去,须臾出来,又拱众人到先前吃酒去处,又早摆下几桌酒,为首一桌,比先更齐整。

把盏向文若虚一揖,就对众人道:“此公正该坐头一席。

你每枉自一船的货,也还赶他不来。

先前失敬失敬。”

众人看见,又好笑,又好怪,半信不信的一带儿坐了。

酒过三杯,主人就开口道:“敢问客长,适间此宝可肯卖否?”

文若虚是个乖人,趁口答应道:“只要有好价钱,为甚不卖?”

那主人听得肯卖,不觉喜从天降,笑逐颜开,起身道:“果然肯卖,但凭分付价钱,不敢吝惜。”

文若虚其实不知值多少,讨少了怕不在行,讨多了,怕吃笑。

忖了一忖,面红热,颠倒讨不出价钱来。

张大便与文若虚丢个眼色,将手放在椅子背上,竖着三个指头,再把第二个指空中一撇,道:“索性讨他这些。”

文若虚摇头,竖一指道:“这些我还讨不出口在这里。”

却被主人看见道:“果是多少价钱?”

张大捣一个鬼道:“依文先生手势,敢像要一万哩!”

主人呵呵大笑道:“这是不要卖,哄我而已。

此等宝物,岂止此价从钱!”

众人见说,大家目睁口呆,都立起了身来,扯文若虚去商议道:“造化!造化!想是值得多哩。

我们实实不知如何定价,文先生不如开个大口,凭他还罢。”

文若虚终是碍口识羞,待说又止。

众人道:“不要不老气!”

主人又催道:“实说说何妨?”

文若虚只得讨了五万两。

主人还摇头道:“罪过,罪过。

没有此话。”

扯着张大,私问他道:“老客长们海外往来,不是一番了。

人都叫你张识货,岂有不知此物就里的?

必是无心卖他,奚落小肆罢了。”

张大道:“实不瞒你说,这个是我的好朋友,同了海外玩耍的,故此不曾置货。

适间此物,乃是避风海岛,偶然得来,不是出价置办的,故此不识得价钱。

若果有这五万与他,勾他富贵一生,他也心满意足了。”

主人道:“如此说,要你做个大大保人,当有重谢,万万不可翻悔!”

遂叫店小二拿出文房四宝来,主人家将一张供单绵料纸折了一折,拿笔递与张大道:“有烦老客人做主,写个合同文书,好成交易。”

张大指着同来一人,道:“此位客人褚中颖,写得好。”

把纸笔让与他。

褚客磨得墨浓,展好纸,提起笔来写道:“立合同议单张乘运等,今有苏州客人文实,海外带来大龟亮一个,投至波斯玛宝哈店。

愿出银五万两买成。

议定立契之后,一家交货,一家交银,各无翻悔。

有翻悔者,罚契上加一。

合同为照。”

一样两纸,后边写了年月日,下写张乘运为头,一连把在坐客人十来个写去,褚中颖因自己执笔,写了落末。

年月前边,空行中间,将两纸凑着,写了骑缝一行,两边各半,乃是“合同议约”四字,下写“客人文实主人玛宝哈”,各押了花押。

单上有名的,从后头写起,写到张乘运道:“我们押字钱重些,这买卖才弄得成。”

主人笑道:“不敢轻,不敢轻。”

写毕,主人进内,先将银一箱抬出来,道:“我先交明白了用钱,还有说话。”

众人攒将拢来。

主人开箱,却是五十两一包,共总二十包,整整一千两。

双手交与张乘运道:“凭老客长收明,分与众客罢。”

众人初然吃酒,写合同大家撺哄鸟乱,心下还有些不信的意思。

如今见他拿出精晃晃白银来做用钱,方知是实。

文若虚恰象梦里醉里,话都说不出来,呆呆地看。

张大扯他一把道:“这用钱如何分散,也要文兄主张。”

文若虚方说一句道:“且完了正事慢处。”

只见主人笑嘻嘻的对文若虚说道:“有一事要与客长商议,价银现在里面阁儿上,都是向来兑过的,一毫不少,只消请客长一两位进去,将一包过一过目,兑一兑为准,其余多不消兑得。

却又一说,此银数不少,搬动也不是一时功夫,况且文客官是个单身,如何好将下船去,又要泛海回还,有许多不便处。”

文若虚想了一想道:“见教得极是。

而今却待怎样?”

主人道:“依着愚见,文客官目下回去未得。

小弟此间有一个缎匹铺,有本三千两在内。

其前后大小厅屋楼房,共百余间,也是个大所在,价值二千两,离此半里之地。

愚见就把本店货物及房屋文契,作了五千两,尽行交与文客官,就留文客官在此住下了,做此生意。

其银也做几遭搬了过去,不知不觉。

日后文客官要回去,这里可以托心腹伙计看守,便可轻身往来。

不然小店交出不难,文客官收贮却难也。

愚意如此。”

说了一遍,说得文若虚与张大跌足道:“果然是客纲客纪,句句有理。”

文若虚道:“我家里原无家小,况且家业已尽了,就带了许多银子回去,没处安顿。

依了此说,我就在这里立起个家缘来,有何不可?

此番造化,一缘一会,都是上天作成的,只索随缘做去。

便是货物房产价钱,未必有五千,总是落得的。”

便对主人说:“适间所言,诚是万全之算,小弟无不从命。”

主人便领文若虚进去阁上看,又叫张、褚二人:“一同来看看。

其余列位不必了,请略坐一坐。”

他四人进去。

众人不进去的,个个伸头缩颈,你三我四说道:“有此异事!有此造化!早知这样,懊悔岛边泊船时节也不去走走,或者还有宝贝,也不见得。”

有的道:“这是天大的福气,撞将来的,如何强得?”

正欣羡间,文若虚已同张、褚二客出来了。

众人都问:“进去如何了?”

张大道:“里边高阁,是个土库,放银两的所在,都是桶子存着。

适间进去看了,十个大桶,每桶四千,又五个小匣,每个一千,共是四万五千。

已将文兄的封皮记号封好了,只等交了货,就是文兄的了。”

主人出来道:“房屋文书、缎匹帐目俱已在此,凑足五万之数了。

且到船上取货去。”

一拥都到海船来。

文若虚于路对众人说:“船上人多,切勿明言!小产自有厚报。”

众人也只怕船上人知道,要分了用钱去,各各心照。

文若虚到了船上,先向龟壳中把自己包裹被囊取出了。

手摸一摸壳,口里暗道:“侥幸!侥幸!”

主人便叫店内后生二人来抬此壳,发付道:“好生抬进去,不要放在外边。”

船上人见抬了此壳去。

便道:“这个滞贷也脱手了,不知卖了多少?”

文若虚只不做声,一手提了包裹,往岸上就走。

这起初同上来的几个,又赶到岸上,将龟壳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一遍,又向壳内张了一张,扌牢了一扌牢,面面相觑道:“好处在那里?”

主人仍拉了这十来个一同上去。

到店里,说道:“而今且同文客官看了房屋铺面来。”

众人与主人一同走到一处,正是闹市中间,一所好大房子。

前正中是个铺子,旁有一弄,走进转个湾,是两扇大石板门。

门内大天井,上面一所大厅,厅上有一匾,题曰:“来琛堂。”

堂旁有两楹侧屋,屋内三面有橱,橱内都是绫罗各色缎匹。

以后内房,楼房甚多。

文若虚暗道:“得此为住居,王侯家里做甚?”

就对主人道:“好却好,只是小弟是个孤身,毕竟还要寻几房使唤的人才住得。”

主人道:“这个不难,都在小店身上。”

文若虚满心欢喜,同众人走归本店来。

主人讨茶来吃了,说道:“文客官今晚不消船里去,就在铺中住下了。

使唤的人铺中现有,逐渐再讨便是。”

众客人多道:“交易事已成,不必说了,只是我们毕竟有些疑心,此壳有何好处,值价如此?

还要主人见教一个明白。”

文若虚道:“正是,正是。”

主人笑道:“诸公枉了海上走了多遭,这些也不识得!列位岂不闻说龙有子乎?

内有一种是鼍龙,其皮可以幔鼓,声闻百里,所以谓之鼍鼓。

鼍龙万岁,到底脱下此壳成龙。

此壳有二十四肋,按天上二十四气,每肋中间节内有大珠一颗。

若是肋未完全时节,成不得龙,蜕不得壳。

也有生捉得他来,只好将皮幔鼓,其肋中也未有东西。

直待二十四肋,肋肋完全,节节珠满,然后脱了此壳,变龙而去。

故此是天然脱下,气候俱到,肋节俱完的,与生擒活捉、寿数未满的不同,所以有如此之大。

这个东西,我们肚中虽晓得,知他见时蜕下?

又在何处地方守得他着?

壳不值钱,其珠皆有夜光,乃无价宝也!今天幸遇巧,得之无心耳。”

众人听罢,似信不信。

只见主人定将进去了一会,笑嘻嘻的走出来,袖中取出一西洋布的包来,说道:“请诸公看看。”

解开来,只见一团绵裹着寸许大一颗夜明珠,光彩夺目。

讨个黑漆的盘,放在暗处,其珠滚一个不定,闪闪烁烁,约有尺余亮处。

众人看了,惊得目睁口呆,伸了舌头收不进来。

主人回身转来,对众客逐个致谢道:“多蒙列位作成了。

只这一颗,拿到咱国中,就值方才的价钱了,其余多是尊惠。”

众人个个心惊,却是说过的话又不好翻悔得。

主人见众人有些变色,取一珠子,急急走到里边,又叫抬出一个缎箱来。

除了文若虚,每人送与缎子二端,说道:“烦劳了列位,做两件道袍穿穿,也见小肆中薄意。”

袖中又摸出细珠十数串,每一串道:“轻鲜,轻鲜,备归途一茶罢了。”

文若虚处另是粗些的珠子四串,缎子八匹,道是:“权且做几件衣服。”

文若虚同众人欢喜作谢了。

主人就同众人送了文若虚到缎铺中,叫铺里伙计后生们都来相见,说道:“今番是此位主人了。”

主人自别了去,道:“再到小店中去去来。”

只见须臾间,数十个脚夫扛了好些扛来,把先前文若虚封记的十桶五匣都发来了。

文若虚搬在一个深密谨慎的卧房里头去处,出来对众人道:“多承列位挚带,有此一套意外富贵,感谢不尽。”

走进去把自家包裹内所卖洞庭红的银钱倒将出来,每人送他十个,止有张大与先前出银助他的两三个,分外又是十个,道:“聊表谢意。”

此时文若虚把这些银钱看得不在眼里了。

众人却是快活,称谢不尽。

文若虚又拿出几十个来,对张大说:“有烦老兄将此分与船上同行的人,每位一个,聊当一茶。

小弟住在此间,有了头绪,慢慢到本乡来。

此时不得同行,就此为别了。”

张大道:“还有一千两用钱,未曾分得,却是如何?

须得文兄分开,方没得说。”

文若虚道:“这倒忘了。”

就与众人商议,将一百两散与船上众人,馀九百两照现在人数另外添出两股,派了股数,各得一股。

张大为头的,褚中颖执笔的,多分一股。

众人千欢万喜,没有说话。

内中一人道:“只是便宜了这回回,文先生还该起个风,要他些不敷才是。”

文若虚道:“不要不知足,看我一个倒运汉,做着便折本的。

造化到来,平空地有此一主财爻,可见人生分定,不必强求。

我们若非这主人识货,也只当得废物罢了。

还亏他指点晓得,如何还好昧心争论?”

众人都道:“文先生说得是。

存心忠厚,所以该有此宝贵。”

大家千恩万谢,各各赍了所得东西,自到船上发货。

从此,文若虚做了闽中一个富商,就在那里取了妻小,立起家业。

数年之间,才到苏州走一遭,会会旧相识,依旧去了。

至今,子孙繁衍,家道殷富不绝。

正是:

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顽铁生辉。

莫与痴人说梦,思量海外寻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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