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明知这些,对上主位那骤然被一股佞气包裹的男人,到了嘴边的质问怒骂,唇瓣像是紧紧黏在一起,怎么都发不出声。
索性许意棠哭喊的话提醒了他们。
这狗贼嚣张跋扈是不错,从头到尾也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殿下伫立的这位冷峻少年,却丝毫不受他的影响和胁迫。
且端静公主揪着他的袖口一直哭求,也没见他表露半点不耐。
……也就是说,或许这少年愿意帮助端静公主制服这狗贼?
想到这一点的重臣有不少,对视间原本布满绝望的浑浊眼眸,登时有希冀的亮光一闪而过。
“大人,大人,求求你……”许意棠的哭声越来越沉重,甚至于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演戏,还是不受控联系到前世楚朝宁惨死的画面而悲恸不已。
“荒唐,当真是荒唐!”察觉到柳承浑身那股无形中的黑雾越发明朗,柳皇后心下一沉厉声道,“太子薨逝,公主难免痛失本性,来人,还不快把公主带下去!”
闹到逼宫的地步,柳皇后也顾不得维持平日里那副温婉贤淑的皮囊,精致的面庞直接柳眉倒竖,宛如跳脚骂街的市井泼妇。
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让一众本就有些难以接受端庄良善的皇后竟谋害楚帝元凶的大臣,刷新认知的同时又是一阵痛心疾首。
毒妇!真乃毒妇啊!
罔亏陛下对柳姓之人如此信任,到头来养出了这么一对狼子野心的白眼姐弟!
然而脖颈悬着冰冷的刀尖,再咬牙切齿,也无法发出一丝半点的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位处那对蛇蝎姐弟耀武扬威。
“我不要……”眼见侍女得令张牙舞爪朝自己走来,许意棠像是被踩了尾的猫儿,满面抗拒死死抓住少年的袖口。
少年:“……”
眉头稍稍拧了一下,想到魔头似笑非笑的警告和开阳幸灾乐祸的叮嘱,不动声色抬步挡在了许意棠的前头。
“……大人,烦请让步。”对上那双仿佛染了冰的漆黑眸子,婢女不由脊背一紧。
想到自家主子的刻薄手段,只好硬着头皮示意身后的太监,“奉娘娘之命,去把端静公主带出来。”
话虽如此,少年依旧没有要挪开的意思,那些太监实在不敢贸然前进一步,皆杵在原地,看得柳皇后又是一阵气血上涌。
废物!一群废物!
暗骂的同时,也不由愤恨柳承这没脑子的东西!
既然做好了造反的准备,快狠准下手便是,何必从哪里招来黑衣少年这么个惹不起的罗刹!
两相僵持不下时,一道轻灵温柔的声线倏地自殿门口传来。
“母后还是不要逼迫端静妹妹了。”
女子一袭曳地水蓝束腰长裙,双手交叠置于腰腹处,淡妆浓抹的小脸勾勒几分让大殿焕然一新的容丽,举手投足真不负“一颦一笑倾天颜”的美名。
正是被柳皇后软禁在凤贤宫的楚倾颜。
“永乐!”柳皇后的面色霎时一变,“你怎么……”
“母后是不是要问儿臣为什么在这?”楚倾颜笑的风华绝代,芊芊素手抚上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儿臣也不想,是母后让儿臣不得不这么做的。”
说到最后,她柔若无骨的声线像是染了一层霜,直愣愣刺向面相黑沉如墨的柳皇后。
永乐公主忽然造访,对皇后娘娘的态度更是争锋相对,一旁被挟持的重臣又是一愣。
难不成这毒妇除了弑帝,连害女这种事也做了?
“母后,收手吧,”楚倾颜吸了吸鼻子,晶莹剔透的美眸覆了一片红润,“您纵容舅舅害了父皇,杀了皇兄,非要让血染临安才满意吗?!”
此话一出,被掣制动弹不得的重臣面上悲愤之色又明显了些许。
奸臣当道!毒妇祸国呐!
唯有状若小心翼翼躲在少年身侧的许意棠,看向完全与柳皇后撕破脸的楚倾颜,眼尾微微一挑。
楚倾颜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设,当真会为楚帝和楚朝宁着想吗?
恐怕就算九州深陷水深火热,只要影响不到楚倾颜高高在上的荣华富贵,她都不会多眨一眼。
不过楚倾颜的这种自以为是,被利用和柳皇后姐弟狗咬狗才更得心应手。
“永乐!你在这说什么疯话?”柳承一副无所谓的看戏模样,摆明了破罐子破摔,可柳皇后还要点脸,“你给本宫滚回去!立刻!”
“儿臣没有疯,是母后疯了。”原本还尚存因揭露亲母有一丝愧疚的楚倾颜,因柳皇后的疾言厉色这下彻底没了。
她踩着一双琉璃金丝绣鞋款款走近,眉目一派义正辞严,“儿臣既然是这大楚的长公主,就有义务为父皇守护大楚江山和黎民百姓!”
“母后这些年为了自己,为了舅舅不可谓不择手段!儿臣以为害死魏娘娘已经是不可饶恕了,谁知母后今日为了一己私欲,连父皇和皇兄都可以赶尽杀绝,即便是罄竹难书,都不足以形容母后做过的桩桩件件!”
一连串指责下来,主位处华服加身的柳皇后禁受不住晃了晃身形,那些知晓柳皇后是何等豺狐之心的臣子,脸色也是难以置信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