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跟着厄贝里斯特的示意,看到了墙上乱七八糟的字体，还有一个大的过分的笑脸。红色的字母在夜晚没有开灯的漆黑室内显得分外狰狞，转折处蘸取的过多的液体滑落出字母应有的范围,在墙上干涸出一片诡异的划痕。若隐若现的腥味飘进蝙蝠侠的鼻子里，他不自觉皱紧了眉心。

“不是血，”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厄贝里斯特说道：“只是一种特殊涂料。”

蝙蝠侠无声的点了点头，在头盔耳边的位置按了一下,顿时,白色的护目镜转变为侦查模式，散发出一片莹莹蓝光。

与之前巷口两个人身上隐晦的线索不同，小丑已经预测到蝙蝠侠会进入店内寻找线索,墙壁上的文字大刺刺向他展示出自己为蝙蝠侠准备的下一个游乐地点。

在护目镜的特殊模式下,蝙蝠侠注意到除了他和厄贝里斯特之外，屋内还有另外两个人的脚印。一个当然是这家衣帽店的店主,即躺在门外的受害者；另外一人的脚印从紧闭的门缝探出半个脚掌,一路延伸至涂画出血红文字的墙壁,然后转了一圈，又从门口离开了。这脚印不可能是外面那两个警察其中之一。

可想而知,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衣帽店的店主在整理好店内卫生，准备关灯下班的时候,在门口遇上了小丑，并被迎面喷射了笑气。小丑从他身上找到钱包,取走了驾驶证,然后来到屋内喷涂了一串地址，欣赏了片刻自己的作品之后，又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出去,甚至还关上了门。

小丑选择的三个地点依次排开，由远及近，而根据作案手法推论，一开始戈登发现的躺在巷口的三个人反而是最后的受害者，衣帽店老板是第二个，这个时间埃德森里克大街行人不多，衣帽店开的地方偏僻，到几分钟前才被人发现报警。

小丑在墙上指出的犹尔街应该就是最开始的作案地点，从埃德森里克大街到那里开蝙蝠车最快需要十六分钟，在衣帽店待了三分钟，再加上之前的十三分钟车程，一共是三十二分钟。

吸入笑气时间过长会导致死亡。以蝙蝠侠对小丑的了解，他非常可能已经在犹尔街设置好了陷阱，就等着蝙蝠侠一脚踏入，然后在拼命解决谜题的同时眼睁睁看着受害者笑声渐弱，于破开陷阱的最后一秒见证他们的死亡。

小丑的目的并不在于杀人，他只是希望看到蝙蝠侠被痛苦折磨。正因如此，为了避免这种结局，这时候蝙蝠侠必须要统筹所有帮手，精确计算时间，做好完整的计划和后备手段。

但现在，有厄贝里斯特在，这件事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空间魔法帮他们节省了路上的十六分钟，有了这些时间，他们能更早、更及时，还能做更多的事。

这次小丑给的地点范围实在太大，整条街并不好一一搜寻。厄贝里斯特站在楼道：“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声音，或者人。”

对这个结果蝙蝠侠并不感到意外，这是他和小丑在这条时间线的第一次交锋，是个试探，也是个考验。而既然是考验，对方当然不会将谜题放在最好破解的明面上。

那么，小丑会将人质，藏在哪里？

蝙蝠侠在心里思考着城市的建筑分布和结构，忽然注意到反射着微微月光的鞋面。

他们站在这一片最高的楼顶上，月光透过云层照耀下来，蝙蝠侠沐浴于月色之中，周围朦胧发亮，映衬的下方的街道愈发漆黑无光。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过头，对厄贝里斯特说：“我们下去。”

厄贝里斯特不明所以，看着蝙蝠侠掏出蝙蝠钩枪，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厚重的披风在下落的一瞬间立刻张开成蝙蝠的翅膀，迅速隐没入楼与楼之间阻隔月光的黑暗中。

他们在一个井盖前落下。

眼睁睁看着蝙蝠侠蹲下身，掀开井盖，哪怕厄贝里斯特仍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但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不由得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天，他真的很讨厌钻下水道。

蝙蝠侠说：“我先下去，你跟上。”

“等……”厄贝里斯特刚伸出手，蝙蝠侠已经跳了下去。

想象中拍击水面的声音没有出现，他直接飘在了半空，随后厄贝里斯特也跳了下来，落在他身旁，然后伸手一指，将井盖在他们头顶合上。

做好善后工作，厄贝里斯特问道：“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蝙蝠侠掰开一个荧光棒：“往前三百米后右转，到第五个支路时向左，那里情况复杂，到了听我指挥。”

厄贝里斯特拉住蝙蝠侠的手：“还像上次那样？”

蝙蝠侠知道他指的是去邪教徒大本营的那一回，正是那一次，他对厄贝里斯特表明自己的心意，然后……

然后他今天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蝙蝠侠又忧虑起来，表面上不动声色，轻轻点了点头。

厄贝里斯特微微笑了一下，声音温和下来：“那么我们出发。”

下一刻，他们向着前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的飞了出去。

出于需要，蝙蝠侠对哥谭地下设施建设了若指掌，几乎已经刻在了脑子里。这一部位是上个世纪时他的祖父让人建造的地铁站，因为年份久远已经停止使用，逐渐与排污废水的下水道合并在一起。但有些地方还空置着，并没有废水灌入，十分干燥。当然，也非常隐蔽。

蝙蝠侠猜小丑将人质放到了这里。

他们迅速检查了几个符合条件的地点，运气不错，在检查到第六处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的目标。

蝙蝠侠回过头，刚张开嘴，厄贝里斯特就在他身边消失了。

他被缓缓的从半空放了下去，预想中双腿和污水接触时的浸湿和凉意没有出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腿被一层薄薄的黑暗所笼罩，将身体和污水相隔绝。披风也被仔细的撩起，小心翼翼的没有沾染到半点水渍。

挺好，蝙蝠侠心想，至少这次回去不会挨骂了。他都能想象到之前阿尔弗雷德捧着他水淋淋脏乎乎的制服时脸上的表情。

听到有人踏着水走来，然后又踏上干燥地面后消失的声音，几个被蒙着眼睛、塞住嘴巴的人质立刻发出恐惧的“呜呜”声，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全身绑的严严实实，挣扎的时候笼子咯啦啦作响。

蝙蝠侠不得不开口使他们安静下来：“镇静，警察一会就来。”

这次听见的不是那个疯狂的笑声，几个人质停顿了片刻，然后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立刻更加激烈的：“呜呜呜呜！！！”

蝙蝠侠：“……”

他举着荧光棒在四周照了一圈，没在笼子外面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笼子里除了几个被绑着、但还完好无损的人质，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头被麻布袋子包裹着，看不到脸，身体不时抽搐一下，看起来像是吸入笑气的时间过长，已经快要窒息而死了。

这使得蝙蝠侠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进度，他掏出工具，准备打开笼子外面的锁。

几个还能动的人质：“呜呜呜呜！”

似乎在听见笼子的门发出响动的同时，这几个人挣扎的更厉害了。蝙蝠侠一顿，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与此同时，他瞳孔一缩，发现一条细细的线连接笼子的锁，顺着栏杆一路往下，到最底部时向旁边延伸而去。这条线又细又黑，如果不是被几个人质提醒，蝙蝠侠根本无法发现。

到时候笼门一旦打开，线被扯动，头顶上的□□会被立刻启动，一旦蝙蝠侠没能在倒计时结束前拆掉炸弹，或者及时逃离，他们立刻会被掩埋在地下，窒息而死。

仗着几个人质都被蒙着眼，看不见，蝙蝠侠光明正大的抬起手，向头顶上的装置指了指。

厄贝里斯特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上面，一把将□□扯了下来。在被启动的第一声“滴”传来之前，已经带着炸弹消失在头顶。

一秒钟之后，厄贝里斯特重新出现在蝙蝠侠身旁。

蝙蝠侠用眼神问他把炸弹扔到哪了。

厄贝里斯特摘下面具，脸上露出了些微笑意。他对着蝙蝠侠无声的用嘴型说道：“哥谭湾。”

哥谭湾应该……不归海王管。蝙蝠侠想起自己从前往哥谭湾里扔过的各种有毒有害物品包括反派，心安理得的继续拆锁。

发现他又要对笼子动手，几个人质吓得蹬腿的蹬腿，敲椅子的敲椅子，然后通通被蝙蝠侠一个沉声打断了：“我已经拆除了炸弹。”

人质们这才安静下来，大汗淋漓的松了口气。

打开笼门，蝙蝠侠曲起一条腿，蹲下来想要去摘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质脸上的麻布袋。在手指即将碰到他的那一刻，蝙蝠侠忽然一顿，转过头，看向厄贝里斯特。

厄贝里斯特会意，一股黑暗的能量向人质涌去。片刻后，他收回力量，对着蝙蝠侠摇了摇头。

于是蝙蝠侠也明白，这是小丑的另一个陷阱。

他跨过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质”，摘下被绑在凳子上的几个人嘴里的遮挡物，没急着解开身上的绳子，先仔仔细细把他们全身包括椅子都检查了一遍，还真的在其中一个人椅子下面发现了一枚笑气炸弹。

厄贝里斯特故技重施。

这下总算危机解除，蝙蝠侠替几个人松绑，但没有取下他们脸上的眼罩，沉声说道：“向前走，不要停。”

一个人说道：“可是，外面是……”

蝙蝠侠说：“警察会在前面等着你们，你们不会有危险。”

说完，他把几个人排成一列，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往前走，通过厄贝里斯特开辟出的空间门，来到一个黑漆漆的巷子里。

巷口，戈登和一群警察正等待在那里。几分钟前他接到了蝙蝠侠发来的信息，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接收人质，戈登也不知道这个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哪来的人质，他也没法问，只好靠着警车干等。

结果没过一会，几个被蒙着眼睛的人真的颤巍巍、慢慢悠悠的一个接一个从一片漆黑中走了出来。

戈登：“……”

……

把几个人质送走之后，蝙蝠侠看向仍旧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质”，蹲下身，一把揭开他头上的麻布袋。

一个小丑玩偶瞬间冲着蝙蝠侠的脸弹了出来，下面赫然绑着一枚炸弹，已经开始了一分钟的倒计时。

厄贝里斯特不解的问：“您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掀开它？”

蝙蝠侠沉声道：“因为小丑不在这里。”

厄贝里斯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丑在前面费了那么多功夫，引诱蝙蝠侠来到这个陷阱，不大可能不来看看自己的成果。对于小丑来说，这是他和蝙蝠侠的第一次交锋，他一定乐意看着对手死在自己面前，或者险而又险的逃出生天。

——除非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在厄贝里斯特思考的功夫里，蝙蝠侠已经拆掉了炸弹，然后抓着那个小丑玩偶左看右看。不知道摸到了哪里，他忽然触发了装置开关。玩偶的嘴巴一张一合，从中传出小丑含着不正常的、令人毛骨悚然笑意的声音：“你好啊，小蝙蝠，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小丑！哦，对……就是扑克牌上面的那个，我真的超爱扑克牌~”

“真高兴你完成了我的所有游戏，我就知道，你一定非常有趣，而且相信你也一定沉浸其中，对吧！不过非常不凑巧，哪怕我真的很想，可是还是没法现在就和你见面，并且恭喜你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当然就是我！但没关系，一会你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哦，真讨厌，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竟然隔着一层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