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俞嬷嬷转身阖上门,眸中皆是担忧,只小心问道。
“王妃,王爷这是何意?”
贺瑶清摆了摆手,今日原就起得早,现下脑中是团乱麻,“嬷嬷,先将这盔甲小心收起来罢,我想人静会儿子。”
俞嬷嬷随即应下。
那盔甲沉重,俞嬷嬷人自然拿不动,遂朝屋外唤了旁的仆妇,齐将盔甲小心收好,这才退出门外去。
至此,屋内阵静谧,只余地笼中炭火嘶嘶噼啪之声。
贺瑶清百无聊赖,正靠坐在贵妃榻上闭眼小憩。
忽然,倏地睁开眼,随即抬手向袖中襟敛摩挲着,继而将先头李云辞送她的布袋子拿了出来。
略颠弄,倒是有点分量。
外面瞧着无甚特别,与东珠先头手中的那个原是样,只上头系着的绳结好生奇怪。
之前看东珠手里的那个分明是拉便能开的,怎的她手中的这个……倒似是用来捆肉的结……
时心下腹诽,随即手指纤纤,挑动着上头的关节,好容易将绳结打开,贺瑶清抬了手往两边拉。
……
竟是块璞玉,玉质倒是细腻非常,想来世间少见。
可上头既不曾雕花也不曾刻字,顶多只能凿了孔穿了绳当个手把件,瞧着再普通不过了。
复又想起先头东珠拿到的雀哨,想来比这样块冰凉的玉石有意思得多。
虽说瞧着是打趣的玩意儿,比不得玉石金贵,可看东珠那欣喜的劲头,想来李云辞待东珠的喜好是了如指掌,故而才能这般精准地“投其所好”。
贺瑶清隐去心下丝浅浅的失落,复将那璞玉小心放回布袋子里,而后起身,将其置于妆屉中。
复回了贵妃榻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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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晚间,日头才刚西落,东珠便寻来了。
只催促着,若晚了可就瞧不着热闹了。
“嫂嫂快些,阿大已然在外头候着咱们了。”
因着只见东珠人,贺瑶清又想起先头李云辞分明说的到这日再看,便问道,“你阿兄呢?他可去?”
东珠忽得敛眉,“这我不知,先头不曾听说他要去,不管阿兄,横竖你我在就好。”
说罢,拉着贺瑶清便往王府外去了。
至府外,东珠与贺瑶清皆是愣。
阿大阿二在,倒也不算稀奇。
李云辞亦在,也算不得多稀奇。
稀奇之处是,他竟相较于今早见时,又换了身绛紫色的襕袍,从前不曾见过他穿这样的衣衫。
李云辞立身于马车旁,劲腰宽肩,手握了马鞭,确实俊伟非常。
东珠见状,三两下跑至李云辞身旁,“阿兄!你今日怎的得空?竟还有辰点换衣衫!”
说罢,只那李云辞微微别过眼,佯装镇定朝东珠唤道。
“你原说得莫要磨蹭,现下在作甚?”
东珠闻言,随即揽了裙摆,又慌忙朝贺瑶清挥手,随即将身上红色滚边大氅敛,便“蹬蹬”地直往马车上头爬去。
那李云辞想来是怕东珠步履不稳,遂抬了手,虚扶了把。
只那东珠动如脱兔,哪里是用得着扶的人。
贺瑶清跟在东珠身后,待东珠上了马车后,亦小心翼翼地拎了裙摆往马车上去。
李云辞亦朝她伸了手来,想来是下头扶了东珠,眼下便也不好不扶自己。
贺瑶清心下默,只道“多谢王爷”。
便兀自爬上了马车。
继而推开车门,与东珠相对坐着。
外头李云辞的手于风中略僵,随即不着痕迹地收回,翻身上马,阿大与阿二驾车,这便出发了。
马车渐渐上了主道,不想饶他们出门这样早,街上却已然掎裳连袂比肩叠迹之态。
车马骈阗,众人只得下了马车步行。
街上红飞翠舞、花天锦地,街边叫卖声不绝。
长长的街道被林林总总的灯笼照得恍如白昼,东珠俨然如只破笼而出的兔子,从这处钻到那处,又从那头蹿回来。
行至个小贩摊前,东珠看上了个火红的灯笼,原是要猜灯谜。
东珠定神望了阵,遂转过身,“阿兄!嫂嫂!快来帮帮我!”
贺瑶清上前,见着那灯笼高挂,映着东珠的脸蛋亦是红扑扑得更显娇俏。
上头写着:“南望孤星眉月升”①。
贺瑶清心下思忖,南望为“王”,孤星“点”,再加上眉月……
是“庄”字!
正要说启唇,便见身畔的李云辞已然先于她开了口,“想来是庄字。”
话音刚落,周围叫好之声便此起彼伏,那小贩亦是夸赞不绝,随即解灯笼递给李云辞。
李云辞接过,而后递给了东珠。
东珠已然笑逐颜开兴奋不已,又蹦跳着往前去了。
李云辞只垂首失笑得摇了摇头,眸中宠溺不言而喻。
贺瑶清皆瞧在眼里,正默然之时,冷不防听到李云辞启唇。
“我送你的东西,可瞧见了?”
贺瑶清倏地愣,随即轻轻颔首。
李云辞复问道,“可欢喜?”
说罢,微微侧过头,垂眸望着身畔的贺瑶清。
原他身量高,她不过到他的胸口,这般相近的距离分明半点瞧不见她的神情。
可他就是想瞧瞧,哪怕是微颤的睫毛也好,轻启的菱唇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