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佑高兴极了,眼睛亮亮的,趴在床边问:“乌库玛嬷,你陪我吃吗?”
“乌库玛嬷看着你吃。”
“好!”
面条端上来,胤佑果然坐在旁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他吃东西一向看得人食欲大开。太皇太后看了一会儿,笑道:“我都有些饿了。”
她这么一说,皇贵妃便赶紧让人端了一碗粥上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看到她断断续续吃下去小半碗,康熙在一旁看着,嘴上不说,心里别提多高兴。
皇贵妃平时就注意她的饮食和身体况,照理说太皇太后体质不错。虽然病势急骤,病危重,但却没有向更坏的方向发展,目前来看况还不算太坏。
不知道是康熙的天坛祈福真的感了上苍,还是太医的『药』起了左右,还是皇贵妃的护理得当。总之,大半月之后,太皇太后的病逐渐稳定下来。
虽然还不下床走,但也靠着枕头坐起来,吃饭、服『药』,和胤佑闲聊几句,教他给自己念诵佛经。
看到皇祖母的病日渐好转,康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又放了下去。
他这喜日,除了去天坛欺负,整日整夜的守在太皇太后的病榻前,寸步不离。整人瘦了好大一圈。
回头一看皇贵妃,也不比他好多少。脸上未施粉黛,眼睛瞎浓重的青黑,整人显得疲惫又憔悴。
康熙伸手,本打算去拉表妹的手,可手伸一半,从屋里走来宫女,屈膝说道:“皇上,太皇太后请您去。”
他便赶紧转身了暖阁。
康熙坐在床边,太皇太后抬了抬手,他赶紧自己的手伸去,让皇祖母握着。
“你们守了我这么些时日,我都看在眼里,都是有孝心的孩。”
康熙道:“这是应该的。”
太皇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是是,你们都是好孩。今晚你和皇贵妃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您就别『操』心我们了,您赶紧好起来,我们才安心啊。”
太皇太后叹了口:“皇贵妃是好女人,后宫那么多妃嫔,没有人做到她这样。”
康熙点点头:“是,孙儿知道。”
“上次六生病,也是她在床前尽心尽力的照顾。之前,德妃因为四的事,闹成那样,她也没有计较。”
康熙道:“表妹从不计较这些。”
“这么多年了,你总不肯立后。后宫虽然有那么多女人,但中宫不总是空着,你好好想想吧。”
话没说上多一会儿,太皇太后大病未愈,也有些乏了。康熙搀扶着她躺下休息。
太皇太后一向喜欢胤佑,自然也喜欢皇贵妃,走哪里都要带在身边。
皇祖母话都说得这么了,康熙怎会不懂她的意思。
可是,这些时日,太皇太后的病着实他折腾得够呛。朝堂一大堆事堆在那里,还没来得及问。每天天来向他汇报,他也无心理政,都是打发太去跟内阁商量。
现在太皇太后的病好些了,他还得除了前朝的事务,哪里有么休息的时间,更别提立后。
不,既然太皇太后在病中也要拉着他提起这事,就说太太心里对这件事尤为看重,他若是不将此事提上日程,恐怕难以交差。
太虽然还未成年,但行事稳重,思虑周到。皇父让他去内阁协助处理奏章,他便尽职尽责的做好。还不忘吗诶日做好记录,来到慈宁宫一条一条说给皇父。
尽管康熙一门心思都在太皇太后的病上,但每日太说起朝政以及内阁的批阅,还有他自己的看法,倒颇为满意。
他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接班人,果然没令他失望。
前朝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年与沙俄关于边境问题的谈判,珠和索额图都想将此次谈判当做自己的功绩,争得头破血流,寸步不让。
自从上次汤斌那件事,康熙对珠就颇有微词,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信任也开始打折扣,心里对人选一事早就有所倾向,在太跟前,却仍旧不声『色』。
他到要看看,这事,太将要如何决断。
这倒是给太了难题,毕竟索额图是他的三叔公,他在朝中唯一的外戚势力,他当然希望索额图得到皇父的重。
况且,太也从康熙的字里行间得来,皇父对珠隐隐不满。
最理想的处理方式自然是回避此事,不主提起,也不给任何建议,让皇父自己做决定。
一来,可以避嫌,二来,这件事索额图胜算本就大,他没必要让皇父觉得他这太假公济私。
当然,这也是索额图给他的建议。
不太心里总归有些犹豫,他总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并不妥当,与他一贯的处事原则也并不相符。
但不得不说,索额图的这建议也的确是最妥当的。
这天,太来到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康熙正坐在一旁陪太皇太后闲聊,胤佑坐在另一边。
有宫女端上来一盘橘,胤佑忽然想起来,他在畅春园的玻璃房里还种着一棵橘树,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橘树冻死了没有。
康熙随手拿了橘,亲自剥了皮分成两半,一给了太皇太后,一半递给了胤佑。
小家伙却没有接,还理直壮的说道:“我跟乌库玛嬷说,不要跟阿玛说话。”
有太皇太后护着,他惯会告状的,康熙也不敢拿他怎么着,只瞪他一眼:“我惹你了?”
太在一旁看热闹,宫中兄弟姊妹那么多,敢拒绝皇父,并且这么跟皇父说话的,也只有眼前这小团。
在病中,太皇太后虽然没有力睁眼说话,但大多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胤佑在床边跟她念叨了些么,她都见了,并且都记得。
胤佑嘟着嘴:“你凶我了。”
“么时候凶你了?”
小家伙看了一眼乌库玛嬷:“就那天,从南书房来。”
康熙这才想起来,他当时到太皇太后忽然晕倒,心急如焚,生怕祖宗有三长两短。
回头又看到这小家伙哭了起来,心里更是慌『乱』,就呵斥了他一句,不许他哭。
没想到他还真的记仇记到了现在?
但这事儿又不好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来,儿告了状,帝王还只哑巴吃黄连。
于是,那一半橘递到了台跟前。皇父的赏赐,太只得接来。
一扭头,发现旁边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手里的橘。
某些小团想吃,却还要不忘跟阿玛闹别扭。
看到皇帝在儿跟前吃瘪,太皇太后那叫一乐呵,起『色』也跟着好了许多。
“就是,他还那么小,有么事你就好好说,总是凶他做么?”
康熙为自己辩解:“没有总是。”
“那也不无缘无故的凶他。”
“是!”帝王又看了一眼小儿,心道那下次就直接手揍他。
他儿此时却没空看他,小家伙正凑在太跟前,后者将橘一瓣一瓣的分下来,上面的橘络清理干净,这才送到弟弟的嘴边。
“……”
嚯!吃橘还得太亲手喂他!
父亲是看不惯这些骄纵的习『性』,但又没有办法。只站起来:“让小七留在这里陪着皇祖母,朕与太还有些政务要谈,先去外屋。”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去吧。”
虽然太没有主提,但是康熙今日却主问起了这件事。
“你也知道,珠和索额图两人都想做这谈判代表,去和沙俄谈判。”康熙看了一眼太,“说说你的看法吧。”
不知怎么的,太脑里忽然就现了刚才胤佑拒绝皇父给他橘的那一幕。
小团总是做一些人意表的事,他并不是叛逆的孩,相反,会为他人着想,也总是说些暖心的话,讨人欢心。
可他的讨好总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而非为了某些利益。这一点,整紫禁城没人做到。
太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启发,于是,大大方方的站在皇父跟前,躬身抱拳:“儿臣认为,此次与沙俄的谈判,由索额图去较为合适。”
康熙一愣,没想到他推举索额图时神『色』竟如此坦然:“说说你的理由。”
太说道:“儿臣记得,上次在内阁会议上讨论起此时。索额图的观点是沙俄所据尼布楚,本系我茂安部游牧之所,雅克萨系我达呼儿总管倍勒儿故墟,原非罗刹所有,亦非两界隙地也。”
“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上下,及通此江一河一溪皆属我地,不可弃之于沙俄。”
到这里,康熙也认为这一点重要,在国家领土上寸土不让的方针也是他所认可的。
太又说道:“索额图还提到,如果沙俄归还逃人,承认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是大清领土,即与之画疆分界,贸易往来。否则,他当即还,不与彼议和矣。”【百度百科】
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父的神『色』。这才继续说道:“儿臣认为索额图所提到的,正是咱们在此次谈判中应当确告知沙俄的态度。因此,儿臣认为,他是最好的谈判人选。”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是因为他也觉得索额图是不错的人选。而是因为,太没有因为自己与索额图之间的关系刻意避嫌。
而是坦坦『荡』『荡』的说自己的想法,给最合理、最恰当的建议,有理有据,十分让人信服。
转眼到了年关,太皇太后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不,这也是京师温最寒冷的时候。
因为担心太皇太后受寒,康熙并没有让祖宗到乾清宫席家宴,而是将家宴提前到腊月二十八。
到了除夕这一天,他专程命人在慈宁宫摆下宴席,亲自陪着祖宗年。
还邀请了皇太后、皇贵妃以及太一起到慈宁宫陪着祖宗,时也让他阿哥公主在后宫陪着自己的生母年,尤是大阿哥,了宫,往后他可就没有这机会了。
皇太后来,五阿哥和五公主自然也要跟着。皇贵妃也带着四阿哥和七阿哥来。
这才是真正的年夜饭,不像太和殿的国宴和乾清宫的家宴那样,每人一张桌各吃各的。
大家围坐在圆桌旁,有说有笑,再从戏班里挑几唱得好的,就在旁边给太皇太后唱些喜庆的曲目,热闹热闹。
胤佑这些日一直都住在慈宁宫里,学业和剑术都暂时搁下了。
康熙问他:“你学的文章还记得吗?”
他这问题,忽然就年夜饭的氛围搞得紧张起来。
太年纪大些倒还好,一旁的四阿哥、五阿哥纷纷低下了头。恨不得自己立刻领悟隐身绝学,要叫汗阿玛看不到他们才好。
皇贵妃看看俩儿,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一丝笑容。这是要开启春晚模式,节目就是孩们互相鄙视才艺。
胤佑正在埋头啃大鸡腿,到阿玛的问话才抬起头来:“我都一多月没读书了。”
“学的文章总该记得吧。《尚书-无逸篇》背来。”
“……”胤佑放下鸡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停下来的戏班,“阿玛是觉得他们唱得不好吗?”
受场地所限,光是唱没有演,确实少了那份沉浸式体验,观感就差了许多。
“朕让你背书,你看他们做么?”
小家伙低下头:“我不记得了。”
他一向聪,有目不忘的本事。康熙平日里让他背书,从来没有学的文章不记得了这说法。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是时间长了没有学习荒废了,还是真不记得了。
皇贵妃看了儿一眼,忽然想起来,久之前,自己对他说的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时候四阿哥忽然站起来,还没开口,康熙便叫他坐下说话。
“让儿臣替小七背吧。”
他年纪大些,这篇文章早就学了,读书又踏实,每天一百二十遍,一遍也不会少,背一遍《尚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康熙总觉得看着胤佑得意洋洋的背书,背完之后还一脸求表扬的模样是一种乐趣。看别的阿哥背书就少了这份乐趣。
于是,挥了挥手,看向一旁的五阿哥:“胤祺,你背一遍吧。”
五阿哥恨不得整人躲到桌底下去。《尚书-无逸篇》是么,好像学,又好像没学。到底学没有?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刚说几句汉语,哪儿就背书了。
“儿臣……儿臣……”他的眼睛看向另一边,朝皇太后求救。
皇太后一向护短,见不得他这宝贝孙儿受半点委屈。刚还侧着头跟太皇太后说话,此时放下了酒杯,正打算说些么,替她的小五解围。
哪知道另一边却有人站了起来。
虽然五阿哥记不得《尚书-无逸篇》究竟有没有学,但是胤佑记得,一字都没有往。
因为这篇文章是纳兰跟他讲的,他还记得当时两人曾讨论了一番,畅春园他们读书的那无逸斋的名字,就取自于此。
小家伙始终记得傅先生的教诲,况且大年的,满桌好吃的,他吃都吃不来,还背么书?
可是,阿玛却转头去五哥叫了起来。看到五哥窘迫的模样,他不得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