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阳城,镇玄司分舵正堂。
当燕长生跟在方长宇身后,一行五人进入正堂堂内时,从堂内波动而来的压力就让他呼吸一紧。
尤其是坐在主位上,正对他们的舵主张格安更是脸颊赤红,怒发冲冠,身上的衣袍下像是藏了一台鼓风机,把袍子鼓荡得“呼呼”作响,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暴躁的味道。
燕长生跟着方长宇进到内堂后,先后向张格安和分坐两旁客座上的两名宾客行礼,从而也获知了这两人的身份。
坐在左侧客座上的是郡守宋月清,青衣灰发,长须如柳,面容清癯,方正融圆,此时双手按在膝盖上,腰背挺直,正襟危坐。
和宋郡守相对而坐的是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大汉,他身披重甲,头戴银盔,满面浓密的胡须如钢针般根根倒竖,豹眼顾盼间,煞气腾腾,显然是军中骁将,曾经杀生如麻,正是本郡的镇守将军罗平堂。
在晋国的州郡地方上,郡守主掌一应民生政务,镇守将军掌军权,而镇玄司不仅专司神鬼妖魔事宜,同时还有风闻奏对,监督百官军将的事务。
三者再加上郡内的那些世家豪族,就构成了一郡之地的上层建筑。
此刻在渤海郡官面上权势最大的三人面前,燕长生却意外的心平气静,甚至他还有闲心去观察左右,比如在他左手边这位仁兄虽然面无表情,但从他贴着裤缝上微微颤抖的手指就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
张格安虽然早在两日前就从方长宇口中听过一遍,但此时还是强行按住心头的怒火:“方长宇,此次征剿红春楼鬼墟,虽然最后墟破鬼消,可先前遴选的两亭精锐都几乎折损在里面,现在当着宋郡守和罗将军的面,你再把当时的情形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
“是,舵主,当日我和张屠霄……”
方长宇想也没想,就把当日的情形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一遍,一些被上首三位问询的地方更是着重进行了描述,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事情说完。
“你的意思是,当日你们分成两队,你率大部队留下作为诱饵吸引周遭鬼影的攻击,张屠霄带队去执行斩首,想要诛除鬼墟里的鬼王,然后你们大部队在原地坚持了一段时间,却最终寡不敌众,相继牺牲……最终在你们四人快要力竭而亡的时候,突然天摇地动,就彻底昏迷过去?”
“是的,郡守大人。”方长宇点了点头,脸上浮起复杂之色,欲言又止。
郡守宋月清浓眉一抬,语气不容置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尽管道来!”
“……在昏迷之前……”方长宇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属下曾经见到鬼墟深处似乎有一道撑天巨影破灭……”
“撑天巨影破灭?”
张格安三人闻言交换了一个眼色,最终目光纷纷落在了立在方长宇身后的燕长生。
“……燕长生,你是进入鬼墟深处的唯一幸存者,你把当日的经历再说一遍,不要隐瞒……”张格安深深的看了燕长生一眼,“不要撒谎。”
“是,舵主。”
燕长生眼眉低垂,拱了拱手,声色顺朗清晰,音量不高不低的开始了讲述:“当时情况紧急,属下和亭主并两位青龙亭的袍泽一路精进,途中有大量鬼影来袭,我们……”
燕长生的讲述简单扼要,九成九都是真实,甚至连获得《光明无量弥陀经》这件事都没隐瞒,唯一保留的是小骨头,他打算等日后找机会外出一趟任务,再把小骨头曝光,毕竟小骨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魏驸马”,这样一个麻烦烫手的东西,还是先别大张旗鼓为妙。
哪怕之前听燕长生讲述过一次,张格安依然听得心神摇曳,恨不得以身相代,和那个能在玄帝布置下依然能苦撑八百年的前朝驸马过过招。
郡守和镇守将军二人也同样一阵感叹,万万没想到,那处红春楼下,竟然连接了一处鬼墟,而那处鬼墟赫然是八百年前的前朝霸主玄帝针对自己驸马所设,如果处置得好,说不定能从里面收获一批有用的东西,可惜……
倒是这《光明无量弥陀经》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镇玄司甲士得到!
那可是绝世级的功法,莫说是他们三人,哪怕是中枢朝堂的那些大佬,说不得都没见过这一级别的功法,哪怕从眼前这小子口中知道了一些有关这门功法的缺憾,但终究是绝世级啊……
三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正要说什么,就听堂下的燕长生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他们没由来的一阵心惊肉跳,差点从位置上站起来。
“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想将这门功法上呈陛下,还望三位大人应允。”
“你要……把这门功法上呈陛下?这可是一门绝世级的功法?虽然有很大的缺憾,但绝世终究是绝世……”张格安脸色一变,坐直身子,赤发飞扬,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