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莲花……”

沈南星的身体向后倒在地上,她捂着破碎的晶核，沉重且艰难地呼吸。

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颜钰的声音与记忆中某个女人重叠起来。

那是她曾最喜欢的一个梦，她意识诞生的地方。

女人有一位身体不好的妻子，风吹不得雨淋不得,每日躺在摇椅上咳嗽，偶尔才会抬起枯瘦的手臂，逗一逗鸟儿。

那鸟机灵活泼,头顶的细『毛』向后微微翘起,偶尔会学着两人的话叫唤,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沈南星一始入梦并不熟练，总担心被人类发现,于是只敢悄悄偷几个那鸟的梦来吃，但很快她就发现，它的梦意外地好吃。

又甜又软,像是蓬松柔软能将人埋去的云朵棉花糖。

她,应该是这鸟在两人手里，吃喝不愁每天傻乐呵，才能天天做出滋味好的美梦来。

可鸟的寿命与人始终是不能比，多久它便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和她的妻子快速消沉下去，她们总是习惯在晨起后拖着慢悠悠的步伐走到鸟笼旁,后愣愣地对着空的笼子发呆。

于是沈南星幻化出实体,变作和那鹦鹉鸟差不多的样子，每天在她们的房屋周围逗留，并不断叫唤她们曾教给过那只鸟的话语,试图引起她们的注意。

女人很快发现她，说这一定是死去的鸟投胎来找她们，于是心心把她领去。

她们每天给她喂食，细心地理羽『毛』，总是花很多耐心和间教她一些新的俏皮话。

但最让沈南星心的是，她只要随便叽喳叫唤几声，就能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她也始过起每晚都伴着美梦入睡的生活，甚至一度，要是能永远这过下去，不做梦妖做一只鹦鹉也挺好。

女人的妻子总是夜里失眠。

后来女人听到说将新鲜的梦莲花放在床头，有安眠的效果，于是便专门去寻梦莲花的种子，始在院子里捣鼓。

女人的妻子很喜欢梦莲花的味道，沈南星也是。

因为只有人们睡着，自己才有甜甜的梦可以吃。

梦莲花是浅紫『色』的，好吃的梦也是。

可好景总是不，在两年之后，体弱多病的女人也撒手离女人去。

沈南星依旧是每天陪着女人，她逗她心，可女人的笑意总是很牵强。

有一天，她终于壮着胆子，入女人的梦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南星看看她到底在些什。

可原本以为，会满是眼泪的酸涩味道的女人的梦境，尝起来竟比鹦鹉鸟的还甜。

女人似乎只记得妻子的好，或者是她只记得妻子的好，每晚她都在梦中不断重复与妻子相识相知相伴的光。

沈南星对她的梦有些上瘾，像是嗜甜患者，吃第一颗巧克力，就忍不住把盘子里的全部掏空。

某天清晨，女人醒来坐在床头，呆呆地望向那空『荡』『荡』的躺椅，轻叹一句，“昨晚，又做梦啊……”

沈南星愣住。

女人很坚强，可她依旧从对方的叹息中听出孤独。

她也终于明，女人如此不心的原因。

第二天清晨，女人睁眼习惯『性』地走向鸟笼，可发现里面空，等到反应慢一拍地头，竟看到自己死去的妻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沈南星笑着和她招呼，女人毫反应。

于是她又搬来那只躺椅，自己坐上去，学着女人妻子的动作低头咳嗽起来。

“不像，你不是她。”沈南星听到女人这和她说。

“可是我和她得一模一样啊，请不要不心。”

女人摇摇头。

“她身上有梦莲花的气味。”

“我身上也有。”

“她身上的味道，你这淡。”女人望着她的脸，像是穿过她看到存在虚的什东西，随后她又轻轻补一句，“也你这浓。”

“那是什意思？”沈南星不解，这不是胡话？

“意思就是，你不是她。”

女人告诉沈南星答案，可她又用很间才真正理解。

花的气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是“她”。

……

沈南星的意识随着晶核中一个个梦的逃离，逐渐远去，最后化作一阵浅紫的烟雾，消散在颜钰眼前。

随着的她的消失，周围的结界也跟着取消，陷入睡梦的人们缓缓苏醒过来，颜钰也终于放下心，松劲躺在地上，闭上眼休息。

“疼吗？”

头顶有片阴影罩下来，颜钰睫『毛』抖抖，艰难地睁眼。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殷北卿眼里看起来一定很狼狈，这只是她与一只低级的梦妖交手后的结果。

她确实弱。

“疼。”她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除被沈南星踹到的皮外伤，过间的维持兽态才是大量消耗她体能的罪魁祸首，这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就好像每呼吸一，肺都要炸掉似的。

殷北卿在她身边蹲下，手指搭到她下巴上，微微用力掰来，“张嘴，大呼吸。”

颜钰不解地眨眨眼，尝试照做，结果因为吸气猛，她顿感觉像是有人在用刀不断划拉她的喉咙跟肺似的，痛得她不停咳嗽，结果一咳嗽就牵连到身上其他伤处，痛苦的程度甚至让她一度法呼吸。

“记住这种感觉，即便痛苦到死也必须要赢，必须要活下去。”

颜钰已有力气答她的话，她颓力地望着天空，呼吸渐轻。

赢，但是有很心。

因为只是让她一次正视自己很弱的这个事实。

“不过你做得很好。”殷北卿突笑，她目光落在颜钰苍的嘴唇，伸出手指摁上去，将唇角沾到的那抹血『色』重重地晕染，后半句话放柔嗓音，“是你保护我们，神女大人。”

沈南星的身份她早有察觉，只不过因为对方看都不够看的战斗力选择闭眼视。

刚才在结界里，她虽陷入睡梦中，依旧有灵识留在身体外，只要颜钰选择求自己帮忙，她就能立刻出手。

但是颜钰有。

她就知道，那个敢拿着发钗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胁的女人，并非普通善类。

越来越期待，日后看到她同自己一样，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

还有什比亲眼看见圣洁的神女堕落成泥潭里的刽子手，更加令人兴奋的事情呢！

颜钰诧异的眼神看向她，只是个梦妖都成这样，殷北卿还夸自己？

她可记得这人对手下的高要求，可是几乎能与国/防军队媲美。

原书举过例子，曾滕荆芥出门做任务与特级恶灵厮杀，不小心断只手来，被她罚着刷三个月的厕所。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不少，总得来说，就是颜钰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按照殷北卿的正常标准，扫半年厕所都不够罚的。

“那你愿意教我灵法吗？”

“能为神女效劳，当荣幸之极。”

“……”她懂，应该是这人今天脑子又抽。

“能起来吗。”

颜钰眼珠子动动，很怼去一句“你觉得呢”。

但很快，殷北卿就像是同她有心灵感应一般，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颜钰有犹豫，抬起自己指甲缝里都塞满泥土和血污的手，牢牢地握住她，借着力气站起来。

“嘶——”

“主人，是不是很痛啊！”已解除兽态的盼盼跳下来跑到她边上，“我给你治好，很快的。”

正当它垫着脚尖举起爪子要给颜钰的腹部施加御术的候，突发现颜钰身后的某个女人正凉凉的盯着自己。

那表情好像就在说“你动一个试试”。

盼盼委屈巴巴地收爪子，刚要说你又不会御术，为什要拦，随后就看见对方不屑地瞟自己一眼，低头将掌心贴到颜钰受伤的腹部。

她伸着两手的动作就像是在从背后轻轻地拥住颜钰，知道的才看出她是疗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借机在搂搂抱抱搞暧昧。

殷北卿是不会御术，但可以将自己的魂力通过手掌渡给颜钰，达到提高她自愈速度的目的，冰系灵法甚至还能起到缓解疼痛的效果。

小胖墩气得在地上滚，但耳朵『毛』都揪坏，还是不出反击这个臭女人的有效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坐在一边，一只熊生闷气。

在殷北卿的帮助下，颜钰很快感觉到那痛楚始缓和，呼吸也终于顺畅起来，她拍拍对方的手，“够停下吧，谢谢。”

她还记得殷北卿天才过一场恶战，已消耗过很多魂力，必要为她额外增加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