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喃喃:“是吗?”
实在他的认知,魇更像是一种病毒,一种寄生虫。等它苏醒发作,就会让被寄生的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这是来自上古魔神无解的诅咒,只能诛杀。
可从谢识衣嘴“恶”。
言卿不自主地想了魔神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魇是永生永世无法逃离的影子。
所以真的是寄生那么简单吗?
谢识衣似乎不是太愿意聊这方的事,转移话题:“你确定不休息吗?忘情宗门前一条阶,不得坐云舟、不得御剑,只能步行。”
言卿:“……”言卿萎了,嫌弃了一通现在自己的练气修为后,开始嫌弃忘情宗:“你们忘情宗怎么屁事那么多。”
谢识衣不理他,淡淡:“你还三个辰。”
“哦。”
言卿赶紧趴下,他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了,一想还要走忘情宗那见鬼的路就头痛。隔着一方玉案,言卿靠在手臂上只能隔着清烟,看见谢识衣垂下的衣袖。雪白的魄丝暗转流光,常年握不悔剑的手,冷若冰玉。
言卿说话,闭上眼,将所的表情和情绪都隐于黑暗中。
紫金洲三,四百八十寺,这些东西谢识衣只是简单地跟他提了一下,可是以谢识衣现在身处的位置,能被他单独提出来的,必然都是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紫金洲秦还与十方城联系。
虽然十方城毁灭在大火中,魔域城池林立、恶徒横行,总新的主城建立。
——秦,底要干什么?
云舟达南泽州上空,刚好费一整天。言卿醒来的候,窗外的云像是被火烧一,殷红如血。他靠在桌上,从窗边看去,能看南泽州烟波浩渺、一望无际。上的山峰岛屿星罗棋布,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
那雾是灵气浓郁至极所化,只是一眼,水光山『色』仙鹤鸣,叫人仿佛灵魂都被洗净般清透。
“了?”
言卿探头,对这还挺好奇的。
谢识衣:“嗯。”
他陪言卿在这坐了一天,起身往外走去,外仙盟弟子毕恭毕敬地站成一排。
天枢在人群末端,喜气洋洋:“渡微,云舟了,我已经把你此次回来的消息禀报师门了。”
谢识衣难得皱了下眉:“告诉他们干什么?”
天枢虚:“呃这,你难得回一次宗门。宗主和老都挺高兴的,我提前告诉他们。他们都说要专门出峰来接你。”
言卿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忘情宗这群人怎么跟多年游历在外的亲儿子回似的?
还举门上下迎接。
可真牌。
谢识衣神『色』冰冷,反问:“出来接我?”
天枢:“呃……对。”
谢识衣沉默片刻,轻笑一声,声音漠然如冰雪:“真要接我,不如把那九千九百阶去了。”
天枢抬袖擦汗:“啊?那怕是不行,那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这宗主都法子去啊。”
谢识衣讥诮地勾了下唇角,再停留,往外走。
言卿现在作为他的小跟班,当然要跟上。
入了忘情宗,那就是一众当世大佬。大乘如牛『毛』,洞虚不胜数。为了安全起见,言卿把不得志藏进了袖子,让它能睡就睡。
谢识衣口中的阶,言卿见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这不是一般的山阶,是云阶。从一处悬崖上空飘浮而立,玉『色』台阶横于雾,九千九百层,直直通往苍穹之上。
言卿往下看了眼万丈高空,吐槽:“这真的是给人走的吗?我一个练气期掉下去会死的吧。”
谢识衣平静说:“能走这的,人是你这个修为。”
言卿咬牙切齿笑:“哇,那我岂不是你们忘情宗开宗最特殊的贵客?”
谢识衣不置可否。
*
忘情宗十座主峰,三百余座外峰。今日在收天枢的消息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和狂喜。
谢应成为仙盟盟主后,已经离开不知多少年了。
想如今年年寂静空无一人的玉清峰,竟然等回来了他的主人。
忘情宗宗主乐湛仙尊推开主殿的大门,迎就撞上了彩玉峰峰主,席朝云。
修真界容颜永驻的办法,是席朝云却选择以『妇』人的一示人。
她荆钗素颜,朝乐湛笑了笑,声音欣喜:“渡微回来了。”
乐湛点头,似叹似笑:“是啊,我还以为以后只能在霄玉殿见他了呢。”
席朝云与乐湛一起往外走,一路上飞鸟白鹤振翅,两人身上是忘情宗标配的蓝白衣袍,男子风姿儒雅,女子温婉窈窕,穿行松花青竹间,步履间似乎都星辉浮动。
这是化神期修士,与天地感知的能力。
席朝云眉眼间满是笑意,轻声说:“转眼就两百年,好快啊。我现在还记得渡微第一次来宗门的子呢?”
乐湛揶揄说:“怎么可能不记得呢,他上宗门的那一日,血差点把忘情宗外九千九百阶染了个遍。”
席朝云失笑:“我就记得他那日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拿着不悔剑、一言不发地往云梯上走。我当喊他,让他停下改日再上山也不迟,他不。”
乐湛不以为意:“渡微那封闭五感,怎么可能得见你说的话呢。”
席朝云:“封闭五感?”
乐湛:“嗯,你见当失魂落魄的子吗,就是彻底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他也不知从哪经历一场恶战,经脉受了重伤,骨骼碎了好几处,衣上发上都是鲜血。我见他伤势,觉得他应该是提不动剑,也走不动路的。可那个孩子就是抱着剑,沉默着不说话,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完了那九千九百条台阶。”
席朝云抿唇想那一幕还是些于不忍,叹息一声抱怨说:“你说,渡微是你在人间选中的孩子,什么候来忘情宗都行。那一日为什么偏要那么固执呢。”
乐湛伸出手,一片绿叶落在他掌,犹豫很久,轻声:“……我觉得,渡微当,应该是真的找不去的地方了吧。”
席朝云:“嗯?”
乐湛说:“实我在人间救下渡微,就跟他说,以后需要随可以来忘情宗找我。可是之后数十年,这孩子都出现。当渡微已经被废了修为,被碎了灵根,在障城被族遗弃、被众人所指。在那无助绝望的境地,这孩子也打算向我求助。”
席朝云哑然:“这,确实像渡微的『性』子。”
乐湛淡淡一哂:“是啊。所以我也好奇,为什么那一晚渡微会来忘情宗。上云梯,会那么狼狈。”
“那血一路蜿蜒而下,足足九千九百阶。他最后上来,灵力溃散、体力不支,感觉下一秒就要跪下来。我去扶他,他也僵得跟木头一。我把他带了玉清峰,问他是不是要拜入我门中,他也只是点头,什么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