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后,老祖宗从宫里请出来几个教养嬷嬷,大姑娘二姑娘共一个,客居的表小姐处一个,我这里独占两个,倒是梨香院二太太娘家的姑娘没这待遇,就日日往表小姐那处去,没过几日下人里流传出宝小姐可怜表小姐,让她认了自己老子娘做干亲,日日送燕窝补品给表小姐,端是贤惠大方。
这种贤名我不稀罕,也最是厌恶,院子里嚼舌根的丫头婆子全都拉到管家媳妇色院子里扒了衣服打。
满院子哭嚎的人。
我换上今年做好的新鞋,鞋尖俏皮的翘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小心翼翼避开血,走到二奶奶跟前。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指尖泛白,咬牙切齿:“五姑娘这样做是不把我这当家奶奶放在眼里?”
我掩嘴一笑:“瞧二嫂子说的,您当的是大房的家还是二房的家呢?我怎么就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二奶奶脸色铁青,眼珠子瞪出框,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我火上浇油:“二奶奶安心歇着,这帮子奴才不劳您费心。”
扬声道:“再打一个时辰,没死的找牙婆子发卖出去,银钱请各位婆子喝酒。”
婆子高兴的声音盖过哀求,有人想了个缺德的法子,拿裹脚布堵嘴,接着打。
一时之间院子里只剩皮肉击打声,三五不时拖出个人去,一个时辰后,活着的几个找牙婆子卖了几吊钱,权当赏这些行刑婆子吃酒。
二奶奶浑身发颤,握着我的手冰冷刺骨,她那力道杀鸡都嫌没力,怒火中烧我只当做没看见。
“五姑娘心肠狠毒,我去找老太太讨个说法。”
我微微笑:“我等着。”
她雷厉风行的出去,看方向是主院,我让人搬了张椅子坐在台阶上,鼻尖满满都是血的味道,下人用清水洗刷台阶,洒落香料,动作麻利,话也不多,丝毫不见平日里疲懒样,连二奶奶身边自诩聪明能干的陪房丫头挂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颤颤巍巍陪在旁边。
二奶奶告状去了。
将将半个时辰,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穿着一身天青滚银边的袄子,头戴白玉红宝石的钗子,一身威风比几个姑娘都不逞多让的来了。
脆生生的开口:“老太太请五姑娘过去说话。”
得,去呗。
嬷嬷递上一件昭君红的狐裘,我近来偏爱昭君红,许是想起天庭之中明妃灼灼其华的风姿和冰清玉洁的心性,借点颜色,来给自己驱驱骨子里的污秽。
我这人天生邪性,好不了了。
荣喜堂极大,院子里守着婆子,丫头卷起帘子唱声:“五姑娘来了。”
还未进去,先听了一耳朵二奶奶的哭嚎。
“她这般心狠随意打杀下人,说出去府里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要是外头个个认为咱们府里都是这样容不的人的姑娘,还怎么了得?”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凌厉明艳的模样添了几分柔弱,楚楚可怜。
薛家姑娘也在,陪着二太太。
二太太听了回报的惨状,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捻佛珠的手指尖轻轻发抖。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束着天青色的抹额,目光深邃沉静,抚摸着膝头痛苦的二奶奶,问我:“五丫头怎么说?”
能咋说?
全部宰了呗。
咳咳。
我怕这话气的老太太晕厥,就捏了嗓子,小声小气的说:“这帮子嚼舌根的奴才还是早早打杀了,免得圣上南巡落脚曹家,还要和林姑娘一样听一耳朵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