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摸进鎏庆宫,昔日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太子东宫宛若死城般寂静,我在后殿找到奄奄一息的太子妃,石家的女儿温婉贤淑,除了颜色不是顶尖其他的无语不好,便是笑容和心肠,也是极好的。
她躺在床上,枯瘦如柴的腕子搭在床榻边,涣散无神的眼睛半睁着,床上布满黑色的断发,干枯毛燥。
“娘娘……”
她费力的看着身边的宫女,宫女的脸上青紫肿胀,脖子上还有狼狈不堪的齿痕,一双眼睛肿成核桃,含着眼泪叫她。
“晚娘……”
“奴婢是秋娘啊,太子妃。”
她听见秋娘二字,愣了一下,喃喃的问:“晚娘呢……”
“晚娘……”名唤秋娘的宫女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捂着脸庞绝望的说:“晚娘被太子活活折磨死了……”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一声轻叹:“死了呀……”带着无限恨和怨仇,消散在空气里。
身边的宫女接连死去,身为主子却连保护她们都做不到,第一个是青娘,第二个是柔娘,第三个是晚娘……还有……
那些年轻美丽的像百灵鸟的女孩,永远的沉眠于黑暗。
“石家有送信来吗?”
“石夫人说要娘娘保重身体。”
“还有别的话吗?”
秋娘摇摇头:“:没有了。”
太子妃颓然的闭上眼,墙倒众人推,连娘家也不愿意拉她一把,不是不能理解石家明哲保身的做法,废太子是块烫手山芋,谁沾谁死,城门口索额图和明珠的尸体还没凉透,谁敢在这当口触皇上眉头?
可……
那是她嫡亲的阿玛和额娘啊!她往日风光带给娘家的好处,就……就这么算了?
她捂着嘴低低咳嗽,指缝渗出暗色的血迹,秋娘吓了一跳:“太子妃,我去找太医。”
“别去。”微微喘口气,肺部里翻江倒海,火烧火燎的痛觉稍稍缓和了些,她虚弱的叫住秋娘:“别说你出不去,就是出去了,眼下的当口,谁愿意往东宫跑呢……”
“那您也不能……”
秋娘急得掉泪珠子。
太子妃笑了笑:“我活着……才是受罪……”
她多想一根白绫吊死自己,清清白白的走了,不用看太子糟践人,无奈后宫里的规矩,但凡自尽的都要问罪家人,她如今是个废人,还是不要拖累家里的好。
“阿玛……额娘……”
太子妃心心念念的念着亲人的名字,沉沉昏睡过去,在梦里,她还是那个快乐无忧的石家女儿,承欢额娘和阿玛的膝下,无忧无虑,闲时看尽长安花,春风十里尽化雨,约上三两知己好友,赏花赏月赏美人,看上喜欢的公子,便拿新鲜的花朵砸的他一头一脸的。
她在梦里笑了。
先是些微如蚂蚁啃咬的微疼,继而是剧烈的疼痛,她疼得满头大汗惊醒过来,身子弯成虾米装,头和脚折叠在一起,死死咬着发霉的被子,额头上,脸颊上落满汗珠,她疼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叫秋娘的名字,一连叫了四五声,也不见秋娘进来。
秋娘性子温柔软和,忠心耿耿,平日里除了必要,一般都会守在外间的小塌上。
秋娘呢……
她用力抓紧被褥,撑起半边身子,忽然瞥见外间的小塌上有一团黑色的影子,隔着屏风模糊狰狞。
是秋娘吗?
“秋娘?是你吗?”
她叫了一声,塌上传来滋滋呜呜的,像被捂住了嘴巴发出来声音,太子妃心头一紧,撑着身子走到外面。
她倒抽一口冷气。
小塌上的一幕让她既愤怒又震怒,失声惊叫:“王长贵!你好大的胆子!”
王长贵抬起头,三角眼闪烁阴冷淫靡的光,秋娘躺在他的身下,半边身子是血,大大小小全是牙齿咬出来的伤口,床榻上,地上一直蜿蜒到太子妃的脚底下,太子妃这才注意到自己走过来的地上有一道长的血痕,秋娘的指甲往外翻起来,擅长穿针引线的指尖血肉模糊!
“王长贵!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太子妃怒吼,孱弱的声音伴随着眼泪落下。
王长贵嘿嘿一笑:“太子妃娘娘,您还以为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呢?啊?太子都是个废太子,您这位太子妃,怕是连我们这些奴才都不如了吧?”他打量着太子妃,只见她面色苍白却不掩其姿色,石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娇娇女儿,曾经东宫的女主人就在他触手可得的地方,王长贵涌起冲动和兴奋,身下的宫女被他丢在塌上,他朝着太子妃走过去随着他的靠近,太子妃显然意识到了不对。
“王长贵,我虽是废太子妃,可我也是皇家的儿媳妇,上了玉碟的,你若是胆敢对我下手,后果绝不是你承担的起的。”
“嘿嘿,太子妃?您会到处嚷嚷被一个奴才污了身子?”王长贵舔舔嘴角:“奴才贱命一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您不一样啊,石家的嫡女,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石家的女儿?”
“yinluan宫廷?”
他步步紧逼。
“失贞失德?”锋利的话刀子一样割在太子妃心上,她已经退无可退,后背撞上的墙壁传来冰冷的触感,冷的牙关颤抖。
“还是……恬不知耻的勾引太监?”
王长贵一把握住太子妃,强行把她拽到,上下其手的胡乱摸索,怀里的女人麻木漠然,像死了一样,王长贵心里得意,什么太子妃,什么未来的皇后,还不是躺在他这个阉奴的怀里予取予求?
恨吗……
恨啊……她恨太子恨阿玛恨额娘恨这腐朽肮脏的东宫恨高高在上的皇帝……她更恨自己……
若当年不入东宫……只怕已儿孙满堂,恩爱两不移了……
她认命了,泪水滑落眼角,高高在上的凤女却被泥泽里的猪狗所蹭,雪白的羽翼颓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