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恪做的很好。”
马福坐在绣墩上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事无巨细,条理分明,谁家的姑娘和谁家的姑娘好我是不关心的,也懒得听,他聪明的挑拣我爱听的,比如黛玉和王姑娘。
“林如海的夫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愤然:“当初娶回来不是口口声声说疼爱黛玉视如己出,绝不会有不好的心思,还说什么贤良淑德,真是瞎了眼。”
有后妈就有后爹,万一林如海变成后爹了怎么办?
我下了一道训斥的旨意,让她安分一些。
春闺后,三甲游街,琼林设宴,百官赴会,家眷诰命自成一殿。
遏必隆的夫人坐在荣妃身边,斑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穿着一品诰命的命妇衣裳,十分精神。
她嫁给遏必隆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来,夫妻情深,遏必隆膝下三子两女全是嫡出,且长子早早请封爵位,老夫人地位稳固。
她颤颤巍巍给我行礼:“老妇见过皇贵妃,愿娘娘福寿安康,福泽绵长。”
“快请起吧。”
老夫人三十多岁才得了幼子,爱如珍宝,面容也慈祥软和的很,有点像慈宁宫的老太太,心机手段一点也不差。
“听说你的小儿子被钦点探花郎了?”
她说是。
我和荣妃对视一眼,露出笑意:“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
我们满意没用,嫁人的是敦恪,要她满意,我把敦恪招进宫,她久为见我,抱头痛哭一场,摸着眼泪珠子说:“一切单凭额娘做主。”
我摸着她的头,颇为酸楚,母女一场,若她能平安一生,我便了然无憾。
晚上和清鸣提起此事,他握住我的手,低沉的笑着亲吻指尖,眼里满满的都是深沉的欲望。
“吾说过,但凭阿妩做主。”我看着眼前的私印恍然大悟,把人皇的一切看的都不重要。夜半惊醒,看着他的脸默默流泪,痛苦的思念和他融为一体的玄烨。
敦恪的亲事很快定下来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省去最后一步下聘,内务府着手准备敦恪的嫁妆,固伦公主等同亲王,敦恪又是我唯一的女儿,用的东西还要好上一等,故而天南地北的采买,变得紧凑繁忙。
我接回敦恪。
除开染翠,梅兰竹三婢一块给了她,随她去公主府,算是照应,还有马福亲手带出来的小太监,也给了王长贵,让王长贵带着,小太监帮马福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儿,长春宫的暗线经过他手,相当于我将长春宫的耳目转手交给了敦恪。
为此,敦恪又哭过一场,泣不成声,哽咽:“女儿只求额娘一件事。”
“你且讲来。”
“额娘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能丢下敦恪。”
强行咽下眼泪。
我能给她星星月月,给她想要的一切,唯独此事,万万做不到。
窥探到我的意图的本我垂下眼眸:你疯了。
我抹去眼泪:对啊,我疯了,我还有敦恪,不能不疯啊。
胤禛说的没错,世间还有人愿意为我不惜一切,我为什么不能去努力呢?就算是死也好,我都不会畏惧了,我怕死,是因为死亡之后什么都没有了,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罢,过眼云烟,触之即散。
什么都没了。
“傻敦恪。”恐怕敦恪也预感到了不详,但她没有力量去阻止。
春末夏初,敦恪出嫁。
花轿自长春宫走,送亲的嫁妆前头进了公主府,后脚还没出宫门,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我强行拉了清鸣去公主府。
他们正在拜堂,我和清鸣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坐上空荡荡的高堂的位置,清鸣眼里闪过罕见一丝温情,嘱咐完敦恪和驸马,低声问我:“阿妩若是怀了我的孩子……”
我笑了笑,没有给他回应。
婚后,敦恪回门,长春宫设宴,请胤禛,胤祥和胤礼,并两位公主。
敦恪新婚燕尔,驸马温文尔雅,初见我时掠过惊艳,而后满心满眼都是敦恪的身影。
我很满意。
八月,敦恪怀孕,清鸣下旨升驸马为吏部侍郎,胤禛转手接管户部,十月废太子复立,第二年开春,再废太子。
时间走马观花一样飞快的流逝,三月中巡,处理宫务的时候我忽然晕倒,引发众人的惊慌,身体以可怕的速度衰弱下去。
清明握住我的手,源源不断的渡来灵力和魔力,我注意到他复杂晦涩的眼神落在我的肚子上。
我心里有了底。
额娘和玛嬷进宫,见我消瘦,心疼极了,抱着我哭,躺在额娘温暖的怀里,忽然觉得好累,心态消沉,悲观,肚子里的怪物疯狂汲取我的灵力。
诞生之日,丧命之时。
我宛若被逼到墙角没有退路的孤兽,舔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不想死掉的话,只有拼死一搏。
十一月,林妹妹定亲,十二月我再度晕倒,醒来后几乎到了下不得床的地步,长春宫内愁云惨谈,笼罩一股悲伤的情绪之中,于此同时,清鸣对我几乎寸步不离,日日守着我,一方便担忧我的身体,另一方面担心我肚子里的灵胎。
天帝和幽月女神的孩子。
圣人和准圣的灵魂结合,从来没有过诞生的前例,唯一有道侣的圣人女娲大神,和其兄长是没有孩子的。
我一直等啊等啊等啊。
直到紫薇帝星闪烁的时候,终于摇响手里的铃铛。
樱唇轻启:“归来吧,妖尊。”
不可置信吧,清鸣,没想到我会把蛇妖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