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服务生像个雕像般立着，煎熬地保持着微笑，不敢催又不敢介绍，白亦甚身上透出的气场实在太可怕了，好像被他看一眼就会脑袋落地。

看个菜单搞得像看小说，白亦甚看得很仔细，眼神平静之下却在帮她精确计算着钱包。

“甚哥……”等到快要起火的费圆圆气若游丝，抬手抓住他扶着菜单的手指，“你快一点啊，我要死了，饿死了……你不知道吃什么，我给你点吧？”

明明她的手掌没什么热度，甚至可以说有点凉，但她突然抓上手指的感觉，又痒又软，让白亦甚被抓住的手指在瞬间就麻到没了感觉。

指尖蓦地失控，胸腔却好像被打开了一种不妙的开关，出于反射地指挥他做出反应。

白亦甚猛地将手指蜷缩起来躲开，有些凶地皱起眉头，耳朵尖有点发红地将菜单推了过去。

注意力全在菜单上的费圆圆完全没发现他哪里不对，将菜单接过，熟练地找起吃的。

磨到那一丝诡异的异样消失后，白亦甚才抬起头去看对面。

费圆圆的手指在菜单上跳舞，最先选中的几样，都是白亦甚感兴趣的菜品，只是价格也是相对较高的。

“喂，你看价格了吗？”白亦甚指了指上面的数字，提醒。

她弯着食指，将他点在菜单上的手指勾开：“看了，我又没瞎。”

向来抠到家门的贫穷少女，今天浑身散发着富婆的气息，不顾价格点了店内所有招牌菜。

等到服务生收走菜单，白亦甚的耳朵尖还有些发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甚哥，你就这么为我着想啊！”费圆圆饿到没有力气，下巴搁在桌上，幽黑却散发着光芒的眼睛懒洋洋地看向他，“耳朵都急红了。”

“别取笑爷，”努力稳住姿态，白亦甚别开脸用暴躁掩饰异样，“爷是怕你秋后算账。”

“对了，还你钱。”说着，费圆圆在手腕上打开黑金币商城，磕磕碰碰找到转款页面，对面提示输入id，或者让对方展示收款码收钱。

白亦甚没动，手指舒展地搭在桌面上：“本大爷不缺钱，你可以留着周转……”

“我也不缺钱了，”费圆圆一点都不生分地扒拉他放在桌上的手掌，“我可不想欠别人人情，快，把你的收款码给我。”

都说欠钱的是大爷，有的人就喜欢找各种借口不想还钱，费圆圆这个欠债人这么积极又主动，白亦甚这个债主不情不愿的样子……简直就像拿反了剧本。

他领教过费圆圆的难缠，打开转款码，一个黑色被白色微光包围的符号出现在白亦甚的手腕处。

费圆圆每次买东西用黑金币支付都是由老板操作，她还是第一次和npc交易付款。

笨拙地托住他的手腕，她把自己的手腕一下蹭到他浮着图案的皮肤上，等了等：“咦？好像不是这样用的？”

微微发凉的皮肤将他的手腕摩擦得有些痒，白亦甚又察觉到那种陌生的感觉在心底蠢蠢欲动。

说不清是讨厌还是厌恶，他只知道自己不排斥，却又对那种描述不清的情绪有些不安。

饶是拥有绝对的实力，竟然会对这样一种无法弄清的感觉产生不安定的情绪。

白亦甚一下将手抽出，指了指她的手腕：“打开商城，点扫码付钱。”

“我点了呀。”毫不自觉的费圆圆又要来抓他的手，被他不着痕迹躲开。

“你绝对是没打开，再点一次。”

“怎么可能，你别以为我是白痴……”嘴上叽叽歪歪，但她还是照着白亦甚说的话，又点了一次“扫码付钱”，她的手腕上突然出现一束细微的光，是之前所没有的，“哎？我还真没点开啊！？”

费圆圆干净利落扫了码，把欠的钱补了个整数，转到了白亦甚的黑金币账户上。

“回去爷会把欠条撕掉的。”白亦甚低头抿了口柠檬水。

“甚哥你做事，我放心，”一点也不担心地挥了挥手，费圆圆捧着奶茶喝，视线落在他漂亮的手指上，想到刚才皮肤的触感，直愣愣道，“甚哥你皮肤好好哦，细皮嫩肉的。”

“……”白亦甚表情复杂地掀起眼皮看她。

费圆圆的脑子里警铃大作，马上改口，竖起大拇指：“甚哥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嗯，优秀，超棒的。”

这种毫无感情的恭维话，白亦甚在她嘴里听多了，牵不起半分波动。

在穷凶极饿的费圆圆快要崩溃时，服务生终于给他们上菜了。

只是端上来的数量不太对劲，她明明点了6样，却多送了2个甜品和两杯饮料，还加大升级了他们的碳烤肋条。

“等等……我们没点这么多吧？还有这个肋条……”费圆圆指着那一大盘像给野人准备的食物，震惊到眼睛都圆了，“我们又不是恐龙，你们的牛肋条增生吃不完了吗？！”

服务生虽然是个人形怪物，但是身材很好，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好听。

他有4只手，一个人托了个巨大的托盘，上面的食物堆得像山一样：“小姐，我们没有弄错哦~碳烤肋条是那边a桌的先生要求我们给您升级的，这两份甜点，是那边c桌的小姐送给您的，还有这杯饮料……是角落的y桌的先生送给您的。”

“我……不认识他们啊！”费圆圆彻底傻眼，旁边的白亦甚也忽得有了警觉，眼神挨着扫过那几桌人，视线仿佛能杀人，看得那群笑容温和的怪物全都害怕地收回目光，不敢再对费圆圆微笑。

“不是您的朋友吗？”服务生呆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费圆圆也不想为难他，起身挨着一桌一桌找过去，没一会就和那群陌生人聊得热火朝天，嘻嘻哈哈好一会才回来座位。

隔着一段距离，白亦甚的眼睛紧锁在费圆圆的背影上，像个嗅觉灵敏的警犬，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只要气氛有变，他就会立刻上去接应。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原来他们都是游戏里的npc，”费圆圆开开心心坐回自己的位置，和他交换情报，“他们说我在排行榜上的名次又前进了哎，想和我交换一下爬榜的要诀。虽然我也说了我什么都不懂，不过他们说话都好有趣，还把联系方式都留给我了！”

白亦甚面无表情，举起手在她的天灵盖上一抓：“费圆圆，你是不是傻？”

“为什么骂我……”

“这么容易就被人套近乎，被吃了都不知道！”眼神里的嫌弃快要溢出，白亦甚每一个字都不留情地损着她。

其他桌的人都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仿佛她就是个活在白亦甚威压下的可怜毛毛虫，无助弱小又可怜。

“不会！”费圆圆脑袋一冲，发丝在他的手指尖摩挲，“他们都认识你，有你在，他们可不敢找我麻烦的。”

“……本大爷是瘟神吗？”手指酥酥麻麻地痒，这种感觉就像顺势而上的蛇，让白亦甚猛地将指尖抽回，无意识地紧握藏在桌下。

费圆圆吞食的空档，瞟见白亦甚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以为他不开心，马上捧场：“甚哥你是护身符！超有安全感，超可靠的！”

对面的眼神中毫无波动，像以往一样冷漠之中夹杂着暴躁，脸色还有点臭。

嘴里的食物好像都失了点味道，费圆圆慢悠悠咀嚼了几下，又盯着白亦甚的冷脸观察了会，眼睛里突然有了光。

“我去下洗手间。”擦干净嘴，费圆圆像仓鼠一样窜出去。

白亦甚头也没抬，埋着脑袋慢悠悠切着盘子里的东西，这精致又斯文的吃法掩饰了心里的一点暴躁。

手上那说不清的感觉始终没消失，让他一点食欲都没有，甚至对满桌子的东西都没了兴趣。

说是去洗手间，假装拐进走廊后，费圆圆瞟了眼背坐在角落的白亦甚，蹑手蹑脚去了点餐台：“我再加一份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这些现在结账。啊，还有，待会记得这么说……”

暗中布置好后，她若无其事回到座位，没过十几分钟，服务生将她点的甜点全都端了上来。

“费圆圆，你吃得完吗？又点这么多？”白亦甚看着一大托盘甜品，那张冷漠沉稳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

抱着肋条啃了满嘴油的费圆圆抬起头，一脸无辜：“不是我点的呀，”她看向服务生，软绵绵问，“是不是送错了呀，我没点过这些东西呀。”

服务生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敬业道：“这些甜点是刚才结账离开的客人送给这位先生的。”

“送给本大爷的？”白亦甚手里的刀叉在餐盘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动静，他一开口，服务生顿时被吓得忘了接话。

“哇塞，”夸张地叫了声，费圆圆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他，“甚哥，有人送你甜点耶，你人气真好，看来喜欢你的人也很多啊。”

服务生的表情有点僵，在这种强大的威压影响下，让他保持全程精湛的演技实在太难了。

“这些甜点是你喜欢的吗？”费圆圆招了招手，示意服务生赶紧把那些漂亮的甜点全都摆到白亦甚面前。

刷拉拉一排好看的甜点上桌，几乎将白亦甚面前所有空档都给填满了。

服务生摆好东西收了餐盘逃一样离开了，剩费圆圆还在努力捧场：“甚哥甚哥，有人送你甜点，你高不高兴啊。”

“还行吧。”不喜不怒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白亦甚的表情像以往一样，用小勺轻轻挖了一块冰淇淋送到嘴里。

好甜。

白亦甚不讨厌甜食，却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喝奶茶只能接受三分糖或者无糖。

可这过于甜腻的冰淇淋在嘴里化开的时候，那种感觉一点都不讨厌，还让他……有些想再来一口。

对面女孩子的吃相不怎么好，啃了一嘴油，抓起纸巾擦了擦，又抓勺子盛甜点往嘴里送。

眼睛在看着食物时，发出一种非人类般的光芒。

她完全没注意到白亦甚在看自己，专心沉浸在美味里，整个人看起来忙碌到不行。

白亦甚一只手支着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勺子，瞳仁里的光因为落地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忽明忽暗，那黑色里映着一个身影。

忙里偷闲的费圆圆抽空看向对面，平日里极少笑的男人，嘴角似乎有一丝幅度。

只是那幅度让她陌生又不习惯，她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笑……

费圆圆心虚地停住手里的勺子：“怎……怎么了吗？我不小心吃了你那份？”

“没有，”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看着她，轻声说，“就是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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