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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你为什么要骗我?”
顾昱成一窒,明知道是自己理亏,却仍然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别别扭扭左顾言他,“我没注意时间,不是故意迟到的。”
身前的女孩子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豆大的泪水一颗颗往外冒,像是流不尽似的,顾昱成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唐柚对于这场比赛的看重程度超过他想像,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事,不应该拿她的发夹来开玩笑。
他慢慢伸手,试着轻摸她的发顶,声音放得轻柔,这是他搜刮肠肚所能想到的,哄人的办法。
“我说了会回来,我没有骗你,就是迟了一点,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发夹……发夹我不知道放哪了,我再去找找……”
唐柚忽然笑了,顾昱成被这笑弄得一愣,下一秒就见女孩子咬着唇,猛地伸手把他一推。
顾昱成没有防备,被她推了个倒,女孩子随即起身,从身上拿出一串佛珠,狠狠砸在他身上,头也不回地跑了。
顾昱成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低咒一声捡起佛珠,追赶过去,然而会场外哪里还有唐柚的身影。
唐柚坐公车回到舅舅家,却不进门,一直在门外徘徊。
屋里的朱曼滢和谢秀珊正在吃晚饭,看着电视聊天,对迟迟不归家的唐柚毫不关心。
到了半夜,找了唐柚一天一无所获的谢力勤终于疲惫回来,他看见坐在门口的唐柚,松了口气之余又少有地对侄女发了脾气,忍不住责备:“多大的人了?说走就走?你要是真不见了,我怎么和你妈交待!”
唐柚情绪低落,眼睛红肿,低着头不应。
见她这个样子,谢力勤心里发酸,说了几句话就说不下去,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别和你舅妈倔,她就是嘴巴不好,你当没听见就行,学学舅舅。”
说着拿钥匙开门,拉着她进门。
朱曼滢看见谢力勤把唐柚带回来了,哟了声又要开始讽刺,谢力勤眼睛一瞪抢先说话:“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敢提一句让小柚走,我就先把你赶走!”
朱曼滢瞪大眼睛,拿手颤颤指着丈夫,半晌狠狠刮了他一眼,看了眼唐柚,头也不回地回卧室去。
唐柚回到家了,却一点也不开心,整个人犹如离魂似的,了无生气。
不说对朱曼滢的指桑骂槐无动于衷,连谢秀珊的冷嘲热讽也不能叫她在意,她每天哪也不去,就宅在房间里,很快开学了,她每天准时上学,准时放学,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争取时间做作业,再挤时间去练舞,她沉默得叫人害怕,班主任看出她的反常,几次把她叫到办公室去谈话。
这天,唐柚离开教室,后排一个男生目光追随着她离开,和同桌念叨:“喂,你觉不觉得学习委员很奇怪,像是……”
同桌看他,“像什么?”
男生想了想,“像失恋?难道不像吗,生无可恋似的。”
男生嘻笑着,转过头去问顾昱成,打算找到认同,“哥,你说唐柚是不是失恋了?”
谁料顾昱成突然把课本合起来拍在桌子上,腾一声起身,拿起外套就走了。
男生吓得变声,“我、我没惹他吧?”
同桌嘁他,嫌他不懂看眼色,“要我说,我觉得顾昱成才是失恋了,从开学他的状态就不对,你看不出来?我们都不敢惹他,就你敢撩他说话……”
唐柚状态不好,顾昱成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原因是什么,原以为她情绪低落几天就能恢复,没想到人越来越消沉,他看在眼里,很想好好和她道歉,更想把发夹还给她好让她开心一点,偏偏他怎么也找不到东西,根本不敢靠近。
他心情糟透了,见唐柚离开课室,他连课室也不想呆,直接登上楼顶,无视警告牌,打开门走上天台,绕到后方找了个角落坐下,摸出烟,默默点着咬在嘴里。
天空很蓝,有朵朵白云飘过,他仰望着天空,眼神茫然。
他从小过的就是唯我独尊的日子,他习惯了身边人捧着他,可是唐柚……他隐隐感觉到她对他很多脾性不屑,譬如,她不喜欢他任性狂妄,像个不良少年似的,不喜欢他霸道唯我,肆意替她拿主意,更不喜欢他太凶,吓到了她几次。
他烦恼地扒拉了下头发,手枕在脑后,随意后倒在地上。
他发散着思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出神时,听见天台大门被人推开,随即一阵散乱的脚步声,顾昱成略略皱眉,一个翻身坐起,正要起身时,隐隐听见‘唐柚’的名字,立刻安静下来。
“……好笑,她去参加舞蹈比赛,却连比都不比,直接回来,笑死人了,平时端着姿态,还以为多厉害。”
“什么比赛?不是都说她被顾昱成飞了嘛?不然怎么整天丧着个脸?”
“别吵,听秀珊说,她和唐柚一个屋檐下,肯定比我们清楚,秀珊你说,她和顾昱成到底怎么回事,比赛的事我不关心。”
“没有啊,顾昱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我和你们说,唐柚之前就是吊着他,她不是会跳舞吗,她现在不跳了,专心当好学生,顾昱成觉得无趣就不关注了。”
“这样啊……顾昱成喜欢女生会跳舞?诶也对哦,歌舞是一家,他会那么多乐器,喜欢会跳舞的很自然……”
“不是吧,5班那个班花,跳舞也很好啊……”
话题越来越歪,顾昱成听得不耐烦,正打算出声把人赶走时,又听见一女生道:“秀珊,你这个发夹不好看,那天咱们去玩你戴那个才漂亮,怎么不见你戴?”
“哪个啊?”
“像橘子那个,全是水钻,好闪好梦幻啊……”
顾昱成倏地睁大眼睛,一跃而起,从后方直接大步走到这群女生面前,眼睛一扫,目光锁定一个戴发夹的矮胖女生。
“是你,你偷了我的发夹。”
女生们尖叫一声散开,谢秀珊也想跑,却被顾昱成拦住,他不管其他人闪烁的目光,眯着眼看着她,“把东西交出来。”
谢秀珊眼神闪躲,“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砰”地一声,是顾昱成一拳砸在她身后门板上的声音,他眉梢之间全是杀气,仿佛下一个要打的就是她。
“我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想试试吗?”
“啊!”女生们尖叫着抱成一团,躲得更远,谢秀珊害怕地左右张望,却被顾昱成一把揪起领口,她吓得放声大叫,“别打我!是我拿的,我还给你!”
顾昱成眼神一闪,松开手,语气如严冬冰雪冷冽,“拿来。”
谢秀珊含着泪,后退一步,“不、不在我身上,我其实是捡的,那天去酒吧玩,你掉了外套,我帮你把外套捡起来,看见发夹掉在地上,所以就……”
话没说完,脸颊一阵拳风,身后的门板又挨了一拳,“少说废话,拿来!”
谢秀珊不敢再支唔,加快了说话速度,“所以我拿回去,但是我知道那是唐柚的,我、我在回家的路上就把它丢了……”见他脸色太过可怕,她赶紧把话说完,“但是我知道丢在哪里,我放学就去拿。”
顾昱成眯着眼,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的可信度。
末了凉凉道:“去跟唐柚解释清楚。”
谢秀珊倒抽口气,见顾昱成眼神满是戾气,又怕又气,最后负气说道:“我说!我回去就跟她说行了吧!”
顾昱成呵了声,“不行,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
他率先走到天台门口,回头淡淡掠了她一眼,“东西丢在哪?”
“……小公园。”
顾昱成确实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唐柚这个好消息,想跟她说,有人把发夹偷了,并不是他故意不拿出来。
为什么确定发夹是被偷而不是被捡,因为外套的口袋有拉链,他确信他把拉链拉上,东西会丢只能是有人偷,不可能是掉,谢秀珊的话他只信一半,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找到了原因,只要谢秀珊去向唐柚坦承,那这事就能翻篇。
他已经全然忘记了,一开始偷发夹的人,可是他自己。
然而唐柚并不在课室,直到上课铃响,人还是没回来。
对唐柚来说,顾昱成这些事她全然不知,她正在烦恼另一件事——姑姑想要收养她。
唐柚有个移民国外的姑姑,唐韵琪高中时就出国留学,一直没有回国,对她来说,姑姑从小就是个几年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的人。
然而就是这个姑姑,在她父母双亡后,特地找到她,表示想要收养她的意愿,虽然后来她选择了舅舅,但是姑姑并没有生气,依然关心她,常常电话了解她的近况。
唐韵琪的最近一通电话,恰恰是那天她无法顺利比赛,丢了发夹,又和朱曼滢争吵的那天晚上,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姑姑一通哭泣,说了很多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她记得,姑姑当时的态度很冷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慰她向前看。
然后便是今天,唐韵琪打电话告诉她,既然她在舅舅家过得不开心,不如换个环境,她已经把收养流程打听好了,只要她点头,她就回国和谢力勤探讨移交收养手续,她不必担心过来会过得不好,因为她没有孩子,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疼……
唐韵琪对她几乎是掏心掏肺,唐柚能感觉到,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出国去,就算顶撞朱曼滢时说自己会走,也只是想着自己独立,她从来没想过,远在米国的姑姑会因为她一通电话,而去做那么多事。
感动却又茫然。
唐柚出神了许久,最后上课铃响了,她还站在操场上。
她知道应该回教室去,却莫名感到烦躁,最后打了电话和班主任请假,走出学校。
最近心情压抑得不像她自己,她想好好去散下步,散散心。
她沿着街道走着,没一会儿身旁响起跑步声,是同样穿着校服的绍子勋。
绍子勋当时正在上体育课,瞧见唐柚神情寡欢站在操场边上,最后还离开学校,担心她有事于是请假追了出来。
唐柚有些不好意思,劝他回去上课,“我请假了,就是想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