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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这天,唐柚终于写完稿，起身活动坐了几个钟头的身体，走到客厅拿起手机,一眼看见调成静音的屏幕上显示着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绍子勋打的。

唐柚回国，和舅舅、于素昕和绍子勋打声招呼后，便积极地投入工作状态，绍子勋几次约她,她都以赶稿为由推掉，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回来一个多星期，稿既然已经完成,也该抽空见个面了。

虽然这么想，唐柚心里却不太愿意，总觉得向她告白后的绍子勋变了个人似的,这段时间他常常给她发信息、打电话,有时没接到电话,就会像今天这样，连续数通甚至十几通电话地打，虽然知道他是担心，但说实话，她有些压力。

莫名觉得他这个样子，和曾经的顾昱成也差不多,心里疑惑难道男生追女生，用的都是这种紧迫盯人追求的办法？

唐柚揉揉太阳穴，按下电话。

绍子勋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差不多，两人约了见面地点,便挂断电话。

唐柚回卧室发邮件，把定稿发送给蒋导演，关掉电脑，换了一身衣服离开家。

二月底的天气，空气虽然犹带冷意，但整体气候已经回暖，路上行人都脱下厚厚的大外套，换成了更轻便的衣服。

今年是个暖冬。

唐柚下了车，沿着街道慢慢走，她穿着一件鹅黄色外套，修长的下身穿深色长裤配马丁靴，柔软的过肩长发没有束起，松松地散在身后，在微风中轻扬。

唐柚人长得好，望着天空的神态哪怕看起来像在出神思考，清新淡雅的模样依然吸引了众多目光，就见有不少路人在惊艳之后，停下步调拿起手机对着她一通拍摄，编辑发送微博，内容是“冬日街头遇见女神”。

这一天，诸如此类的微博不少，许多网友惊讶于生图里没有p图的美颜，纷纷转发评论，竟然把唐柚顶上热搜，引起追捧热潮，无数人好奇询问图里的女孩子是谁，是新出道的艺人吗？

网络上热热闹闹，唐柚全然不知自己上了热搜，引起关注。

她沉浸在一会儿要如何面对绍子勋的纠结里，不知不觉走到目标餐厅门口，才收回发散的思维，深吸口气推门进去。

绍子勋已经到了，他穿得很正式，西装革履，头发全梳上去露出额头的造型让他的气质多了几分攻击性，不复平常温和，看见她走过来，微笑着起身捧着一束玫瑰花迎上。

她僵笑着收下花，在绍子勋的带领下走到座位。

绍子勋已经提前点好菜，见人到了，服务员立刻上菜，全是唐柚喜欢吃的菜式。

这是安静的一顿饭。

“小柚，”原本想吃完饭再谈话的绍子勋，见唐柚心不在焉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你考虑好了吗？”

“啊？”考虑什么？唐柚神色茫然，不明白绍子勋怎么会问这句话？

“抱歉，我太心急了，更正一下，”绍子勋放下刀叉，坐直身子正色道：“我的意思是，相信过年这段时间，你认真考虑过我的话，我的心意不变，想知道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唐柚眉头皱着，犹豫地看了眼期待的绍子勋，最终还是选择说实话。

“对不起子勋哥，我并没有考虑过我们在一起的可能。”

绍子勋愣了一下。

唐柚垂着眸子继续道：“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哥哥、是好朋友，这个身份，不会因为你和我表白就变化。”

绍子勋默了半晌，“是我长期以来给你错觉，让你觉得我只能是哥哥？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角度看我，比如说，”他试着去握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我们可以试试，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唐柚抽回手，意外地看着他，像是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试试？”

她摇头，“这没什么好试的，我确信知道自己的心意。”

来之前，她幻想过绍子勋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态度，那她想，她也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过去的关系，但是来到这里看见他，就知道自己过于天真了。

面对有备而来的绍子勋，唐柚只能狠心拒绝，拖泥带水的后果，一个顾昱成就够她受的，绝不能再有一个绍子勋。

绍子勋脸色沉下，不甘地道：“你连顾昱成那种人都能答应，为什么不能答应我？”

唐柚惊讶地看着他。

这还是绍子勋？

印象中的绍子勋，一直是温柔体贴，从来不会对她说一句苛责重话，这样用话语挤兑人的绍子勋，让她极为陌生。

唐柚心里有些不安，她垂下眼眸，“对不起子勋哥，情况不一样，我和傅晟在一起时，并不知道他是顾昱成。”

她自以为说得很清楚，但是绍子勋显然并不满意，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咄咄逼人，“那你后来知道了，为什么不分手？”他指的是小公园表白被傅晟打断那次，他对于傅晟当时自称男朋友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然而唐柚神色错愕，绍子勋脑海里闪过一道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难道你现在还没分手？”

绍子勋在前段时间感受到傅晟带来的危机之后，当即立断和唐柚表白，显然时机掌握得不是很好，被突然杀出来的傅晟打断表白，他承认，当时的他被傅晟那句“我们是男女朋友”给打击到，不知用什么立场去拦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傅晟将她带走。

回去后他冷静了许久，想明白整体事的关键点不在于傅晟，而在唐柚，只要唐柚愿意接受他，她和顾昱成那层关系根本不足为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唐柚对顾昱成的避之不及。

他以为，就算唐柚一时不能接受和他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应该会看在是他的份上，答应和他试一试，毕竟，唐柚是那么不擅长拒绝的一个人。

至于顾昱成，他潜意识里早将他排除，他认为，冷静过来的唐柚肯定会和他提分手。

然而事实是，他笃定不会拒绝的唐柚拒绝了他，他认为会分手的两人还没有分手。

或许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绍子勋怒不择言，“你已经知道他是那个人，为什么……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傅晟？”

唐柚立刻否认，“不是，没有，我不可能喜欢他！”

她说，她不可能喜欢他，而不是说她不喜欢他。

绍子勋是心理医生，他熟知人的心理反应，唐柚这个下意识的自我拒绝反应像一盆冷水从他的头上浇下，让他瞬间清醒：他的担忧成真了，顾昱成的死缠烂打真的在她心里磨出印象。

可能唐柚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说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她喜欢他，但她认为自己不应该，于是变成不可能喜欢。

自我否认这个可能的前提是，她心里已经对他有了感觉，才会有否认。

绍子勋脑子里嗡的一声，只想问一声，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于素昕说唐柚眼睛出事的这半年，傅晟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这半年让她产生了感情？

绍子勋扯了扯领结，忽然安静下来。

陡然冷却的气氛让唐柚万分尴尬，正在她不知所措时，绍子勋轻轻笑起来，他摇摇头，拨弄着头发，弄散了精心梳好的发型，刘海垂下耷在额头，以往那个温和的绍子勋仿佛又回来了。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唐柚抿着唇看他。

绍子勋保持着嘴角上扬，“我失败了呢，能不能请你把这一段忘了？小柚，我不想你以后有事都不敢找我，至少……做个朋友吧。”

这个样子，才像绍子勋呀，唐柚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气，笑了，“嗯。”

绍子勋看起来像是放弃了，唐柚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他说要送自己回家也没有拒绝，回到楼下，他像平常一样坐电梯送她回家，到她家门口时，忽然道：“小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唐柚疑惑地转身。

他从她手里接过钥匙，像对钥匙花纹好奇似的拿到眼前晃动，他的声音放着轻柔，带着几份催眠式的温吞。

“你一向最讨厌顾昱成，当然也讨厌傅晟，你说你不喜欢他，我相信你，只是小柚，不喜欢一定要趁早说清楚啊，让人抱着期待，可是不对的。”

唐柚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回答，“我拒绝他了。”

绍子勋：“什么时候？”

唐柚：“过年的时候。”

绍子勋：“嗯？那你为什么骗我没分手？拒绝了不就是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