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白的番外~哎,好想念他呢~
a市的天气向来变幻莫测。韩思若到墓地为父母扫墓,傍晚的时候晚霞还好,再等一阵子竟然下起毛毛雨来。墓园在市郊的山上,下山还要走不少地路。她走在寂静无声的墓地里,细细的雨丝盘旋,落在她的眉眼之上略略有些湿润。她抬头仰望着细密的雨,水滴从红色的伞边淅淅沥沥地聚集滑落,心里捉摸着再过一阵子指不定要下大了呢,步伐因而更加快了一些。
山路随着蜿蜒的山势,沿转地平缓下来,暮夜沉沉的余晖中,灰白冰冷的墓碑跟前伫立着年轻沉默的男子。他的脸部轮廓蒙蒙胧胧,虽然年轻但是看不出具体年纪,颀长的身材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地面上还放着行李箱,仿佛从何处匆匆而来,又要匆匆而去,整个人安静地仿佛湮没在了城市昏然模糊的水汽里。这样一个陌生的剪影,极其平静地存在着,却又极其突兀地映入了韩思若的眼帘。
她停驻脚步,心底起了一丝忐忑。
如果是五年之后的她,她只会在停驻之后继续走她该走的道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悲伤绝望的故事,她只能为自己负责。然而那个时候的她毕竟年轻,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但是还是踌躇着走上前去。
“先生,这么晚了,你没事吧?”
尽管天色已晚,那男子脸上却还带着墨镜,雨水渐渐大了,水滴从墨黑的发梢滴落下来,他却并不理会。尽管她看不见他的眼神,他偏过头来看她的那一刻,她却觉得眼前的男子会让人联想到黑暗里的豹子,那样的冷萧与寂寞,专注凝视的时候会尖锐得令人无法喘息。下一秒钟,他轮廓鲜明的嘴唇却勾起一抹很轻的微笑,并不说话,却在霎时间掩盖住了刚才与他的年龄并不协调的气氛。
她在他灼灼的凝视之下,不由地感到头皮发麻。
“你要节哀顺变。想必你的亲人也不会希望你……”
再抬起眼来的时候,发觉他的微笑已从轻淡转为揶揄,丝毫没有了刚才那一幕悲伤满怀的气氛。她嘴里还想要劝慰积极生活、不要轻生一类的话,都悉数收了回去。
“对不起,我打扰了。”她有点难堪地扯出一抹笑容,又伸手从提包里抽出一块手绢。他似乎犹豫着她的意图,却还是缓慢地接了过去。
“擦擦雨水吧。”
她说完,转身要走,却又被他一把拉住。
“嗯?”
那男子的笑容轻慢懒散,嘴角挂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味道,半晌之后喑哑着嗓音说道:“小姐,我没钱做计程车,你借我一百块钱吧。”
韩思若哑口无言地瞪着他。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没钱,还是在调侃耍赖。无论如何,还是哭笑不得地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放在他修长的手中。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早晨白亦辉给的那张名片从钱包里掉了出去。
质地精致的卡片平躺在灰色的地面上,雨水噼啪地打落,蓝色的印字也好像晕了开来愈加深刻。白亦铭本来没打算在意,却在瞥上一眼“白亦辉”的名字便登时愣住了。他终于弯下腰拾起卡片,仔细打量,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了去。
真是个奇怪的巧合,不是吗?
再回头看着那个女子,正缓慢地走下绵延的山路。天边水汽迷蒙,沙沙的细雨打在冬青叶上,整个视野仿佛都是灰色混沌模糊的一片,只有那个女子很是纤细柔静的身影走在苍绿郁郁的背景里,红色的圆伞在手中欢快地旋转,好似五月里飞扬的鲜红花朵,给无边的雨幕带来了一丝明媚艳丽的生机。
时光是讽刺的,韩思若以为此时的这一幕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段插曲。她并不知道身后的这个男人与白家有怎样的纠葛,也并知道多年以后她会是怎样地爱着他,更加无法想象到这个烟雨蒙蒙的日子里,她所遇到的两个男子将会怎样地改变她的命运。
白亦铭也是没有料想到的。
只是在几年后,他在michael给他送上来的报告里看到了她的照片。飞快地翻出她的资料,看到她来白氏的头一天竟然是母亲的忌日,便立刻想起了那日傍晚雨幕中撑着红伞的女子。
厚厚的一叠照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他一张一张地翻阅,看着自己那个一向严肃干练的大哥,深夜里在她的楼下等待。子夜的雨雾里,白亦辉的背影几乎融入了子夜,所以并没有看见她看着他背影的表情是怎样的绝望与哀求。
白亦铭合上了资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半晌之后再次翻开,撕下她的大头照,扔进抽屉里去,然后把厚厚的一沓资料都扔进了纸篓。这个女子与自己、与白亦辉,都有着奇怪而巧合的缘分。严格说来,她遇见白亦辉与她遇见自己的距离,不过是朝霞到夕阳的时间而已。他却长长地叹息,萌生出一种极为阴郁的预感。他下意识地觉得,仅仅是晚了一天的时间,却已经是晚了一生一世。
michael经常说他的预感往往会成真,事实也许真的如此。他的一生仿佛从初生的时刻,便在冥冥中打上了抑郁痴狂的烙印,他拼命地与那层无形的网搏斗,却徒然地看着自己在命运早已注定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其实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敏感与早觉大概是悲哀的。
去x氏与华新签约那一次,白亦铭与萧楚毅去酒吧喝酒。他的酒量一向很好,喝醉的次数两只手可以数出来,可是那一天他喝得烂醉如泥。
酒吧里的灯光是金色的,带着红铜一样的色泽。他半眯着眼睛,茫然、没有焦距地仰头看上去,眼前都是灿灿光圈,重重叠叠地散着,仿佛是女子眼眸里璀璨的光芒。那张俊美慵懒的脸庞只有在远离人群、孤独一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略带着苍白与疲倦的神色,眸子的最深处有流淌着某种无可奈何的痛苦。
有没有人相信蛊毒?他相信,因为他遇见了她,就此无法自拔。
萧楚毅与程程的婚姻即将完结。萧楚毅嘴上说不在乎,可是却一直喝闷酒。
酒吧里流淌着悠扬的萨克斯风,有女子在清唱,歌喉温润如水。白亦铭借着酒气,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玩世不恭地说:“女人嘛!你世纪银行的董事长还怕找不到老婆?”
萧楚毅没有说话。
“想要名利的女子并不可怕,反而是那些无所求的女子才最狠心。她可以若无其事地让你爱上她,然后再毫不在乎把你的心撕扯出来。你眼睁睁地看着她爱着别人,眼睁睁看着她在你眼前说谎,却什么都不能做……”
“你这又是在说谁?”
白亦铭苦笑,沉默着半晌,倒在沙发上笑道:“谁都不是。”
萧楚毅觉得有点不对劲,回过神来便见白亦铭整个人都醉倒在沙发里,脸色苍白得吓人。他长叹一声,扶起白亦铭沉重的身体,说道:“医生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再这样喝酒吗?你这样自暴自弃,可别说我……”
白亦铭摇摇晃晃地大笑,喃喃地自言自语,“自暴自弃?呵呵,你知道吗?我只是晚了一天而已,她却永远不会看我一眼。爱上这样一个残忍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