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两道天地大势在洞穴中悍然相撞,宁仙临自己仿佛成为了那一丝变换中的不变,神光永恒,千重云劲在血光下破灭,但却生生不息,在一次又一次的变换中,磨灭血光。
宁仙临本清晰的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受,体内真气却突然失控,如野马奔腾般,在体内乱事,胸口一闷,云气败退,顿时一口逆血喷出嘴间。
此时两人神光相交错,已是互换了位置。
宁仙临被两人围困在中间,事态更加危急。
方寸脑后血光成轮,此时他犹如地狱的神子,血光恐怖却又偏偏显得浩然正气、神圣非凡。
洞中的云气聚集在他身旁,此时所用通玄意正是冷幽云的黑云压城法。
“你败了。”
方寸平淡地道:
“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明明是我趁人之危,小人行径。”
宁仙临心里当然生闷气,而此时他体内的魔茧正蠢蠢欲动。
“接下来,我相信你会更加的难受的。”
方寸残忍一笑,云气汹涌而出,落在宁仙临身旁,而后在后者惊骇的目光下,狠狠地往回碾压,方寸口吐鲜血,身体倒飞而出。
“师兄!”
突然,洞口传来焦急如焚的声音,一个娇小的女子冲进洞中,连忙扶住了狼狈不堪的方寸,双眼直欲冒出火来,恨恨地盯这宁仙临。
此刻,宁仙临才真正体会到了心头的慌乱,在方娴那陌生的目光下,如同天塌下来了一般。
“不是这样的……”
宁仙临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心里的恐慌让他言语混乱,“他……不是我打的,不想打的,是……”
“闭嘴。”
方娴度了口真气稳住方寸的伤势,站起来一步步接近宁仙临,质问道:
“这洞穴是我师尊的闭关之所,你怎会来此?你到底是谁?”
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利刃割在宁仙临的心头,那陌生的眼神如同世间最恐怖的东西,直让他心头打着冷战。
体内刚控制住的真气在这样杂乱的心绪中冲出重围,此时宁仙临竟仙胎暗淡,神光自晦,一生修为皆有不稳的势头。
他根本搭不上话,抬头看到方娴身后,方寸阴冷一笑,让他如坠冰窖的同时,心底有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几欲喷涌而出!
此时的魔茧在他体内已是绽放出迷人的色彩,如同在呼吸一般汲取着宁仙临心底的怒火与委屈,一张一缩像是在蕴养着可怖的怪物。
“娴姐?……他是宁仙临,黄庭仙宗.….…”
方寸这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却是直接告诉方娴对方的身份。
宁仙临心头虽有疑问,但在这个时候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连连地到头。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方娴却是在最开始的惊愕后,突然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黄庭仙宗还不放过我们?呜呜……”
“你走,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方娴指着宁仙临厉声道,眼中虽有不舍,却也有决然。
如同晴天霹雳,宁仙临怎会知道这一年里,黄庭仙宗竟是将宁道冲老祖受伤的账,算在了冷幽云头上,曾多次围剿她们师徒,如果不是方寸暗中牵制了大部分的力量,恐怕冷幽云根本就熬不到闭关的那一天。
宁仙临神色木然地站了起来,没有擦干嘴角的血迹,白衣胸口上也有,整个人双眼无神,像个木头人般,出了山洞。
一路跌跌撞撞,发警被杂草扰乱,衣袍被荆棘撕破,他浑然未觉。
方娴见那人狼狈的离开,心头一阵心悸,捂着胸口,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方寸走过来,将她柔弱的身体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双眼中的温柔仿佛可以融化一切。
“师兄,他会不会恨我?”
方娴抽泣着抬起泪眼婆娑的大眼睛,望着方寸索求答案。
“或许吧。”
他没有说谎,因为只要是方娴问的问题,他从来都不会说谎,只是在于说和不说。
轰隆隆……
说话问,一场夏雨徒然而至,大雨倾盆。雨滴落在山间,更落在有心人的心里。
远处山巅,谷雨诗一人站在云层上方,烈日洋洋。
不同心境,不同世界。
却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心里忽然晃过了一个人影,一张她从来没有见过笑脸的脸庞。
他笑起来也会很阳光吧。她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念头滋生,便抹之不去。
夏雨时至,大雨倾盆,太仓山中更显苍茫。
而在山路上,有一人落魄而
来,雨水打湿他全身,随着他的脸庞滑落在下巴,然后滴落在地面水坑中,发出声响。
魔茧释放的炫目光华让人迷失,此时他宁仙临正处于执念之中,魔茧催生一切魔意。
且体内真气乱事而不加阻止,此时的他和走火入魔真的没什么两样了。
宁仙临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人性是如此的丑陋,委屈、愤意就像是杂草一般生长在他的道心中,魔茧则贪楚吸食着。
“勿那贼子,竟与妖魔下狠手,杀害了定光大师!”
突然镇子口处,传来一声怒喝,镇子中的凡人们都目光愤然地瞪着走来的宁仙临,手里那些锄头、镐子,不许宁仙临再前进一步。
宁仙临心灰意冷,看着那些愚昧无知的凡人们,也知道修士们的优越感从何而来了。
便抬头看向那责问之人,却见对方身穿的正是黄庭仙宗的衣服,腰间挂着执法堂的腰牌,金色镶边,看起来身份还很显贵,实力也不弱。
“定光死了?”
倒是对方的话让他有些吃惊,定光应该是逃掉了才对,怎会被人杀了,还被误会是自己杀的。
“还敢不承认。”
那仙宗之人也是执掌这一片区域的执法堂弟子,更是凡人口中的仙使。他冷冷一笑,取下腰牌一道灵光打过去,却是仙宗的回湖时光的小法门,需要死者身上有仙宗的一道灵印为引子,才能施展。
雨幕聚集在宁仙临面前,而画面正是定光和尚被一道血海轰杀成渣的画面。
“方寸。”
宁仙临心里真的是恼怒了,对方如此逼迫陷害于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现在无话可说了罢。”
执法堂弟子冷冷一笑,“敢杀我仙宗客卿,挑战我仙宗威严,无论你是谁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闻得此言宁仙临面色也沉了下来,质问道:
“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一个**掳掠的淫僧当黄庭仙宗的客卿?”
想起那四位丫鬟所说,这定光和尚在镇上作威作福,犯下滔天大罪,黄庭仙宗的人来了,却与他亲如兄弟。这种行径让他宁仙临如何自处?让他这位黄庭仙宗掌教的师弟如何看待自家宗门?
难道宗门内都是一群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该死之人吗?!
“大胆,竟敢质疑我仙宗行事,找死!”
执法堂弟子身上煞气凝实,竟也有百重,眼中杀机凛然,煞气逼人。随着他的一踏而行,整个身前的雨幕都被阻挡,难以连贯落在地面。
“执法堂还代表不了黄庭仙宗!”
宁仙临此刻心里却是出奇的愤怒,不仅是因为执法堂的行事,还有便是对黄庭仙宗几次围攻幽云老祖的不满。
所以,种种原因在心里扎根,出手也是毫不留情,煞气凝刀,气机比之执法堂的人还要磅礴,无数刀锋响鸣,嘶啦一声化作一口血煞之气组成的长刀,狠狠一刀劈向冲过来的光束。
那人一招被逼退,心底的惊骇不已,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有如此重的煞气,“你是黄庭仙宗的传人?”
宁仙临不语,现在的他急需发泄,像是入魔了一般,平时不显的煞气全都在这一刻激发出来,凝聚而成的三尺刀海围绕在他身边,此刻他双眼闪烁着摄人魔光,直直一步迈出。
一道道残影留在雨幕之中,还未来得及消散,宁仙临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敌手面前,一拳轰出,刀气如江河一般乍泄而出,与空中传来的雷声结合,声势更加浩大。
执法堂弟子面色铁青,单手拿出一幅水墨画出来,千重山劲浮现在他旁边,即便如此,他也被那恐怖的煞气之力生生地推走,在地上留下两道深痕。
“好个魔头,竟然偷学我仙宗功法,我一定要禀告长老,让他裁决。”
那执法堂弟子心惊肉跳的想到,对方实在太强了,唯有长老级别的人物能够对付。
宁仙临岂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当即一声低喝道:
“我送你一程,不用谢!”
气息咄咄逼人的煞气猛然变得厚重,水墨山岭呈现于后,千仞孤山在磅礴雨势中尽显孤傲,在那执法堂弟子震惊的眼神下,宁仙临一拳轰下,千仞高山化作一丝丝墨线融入这一拳。
那幅山水画也不能抵挡了,轰的一声,那弟子已然被巨力轰进了小镇,沿路上窗户纸被高速所带来的罡风吹破,飘散得到处都是。
雨夜,唯有雨水稀稀拉拉的声音,小镇口诸多凡人愣愣不敢出声。
“我就在这等长老过来见我!”
宁仙临遥遥的对着疯狂逃窜的背影道。
而后看向那镇子里恐惧、害怕的众多眼神,终归幽幽一叹,转身找了一颗大树,盘坐在下方梳理体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的真气。
罗翟寺认为自己就是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兴冲冲地去抓杀害定光和尚的凶手,却没想到碰到个不给黄庭仙宗面的高手。
更让他心底有些慌乱的便是那人一身气劲竟有两种,在他的印象中,年轻人有这样的本事,只有仙宗里的那位小师叔。
如果真是小师叔,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啦。更让他害怕的是刚才,他竟然和师叔大打出手!
“罗翟寺,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耳朵里,让他心头一凝,暗自防备着调动真气沉声问道:
“何方鼠辈偷偷摸摸的,不敢现身一见?”
“那人就是神绝宁仙临宁无双。”
那个声音像是没有听到罗瞿寺的追问,自顾自地道。但是却让罗翟寺震惊不已,那人果真就是宁仙临,黄庭仙宗的小师叔。
“你想怎么样?”
罗翟寺沉声问道,他不相信这个神秘人就仅仅是来告诉他宁仙临身份的。
“我来帮你。”
“如何帮我?”
罗翟寺问道。
那声音道:
“你可知道太仓山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幽云老祖的闭关之所?”
“什么!”
罗翟寺闻言不可能在平静了,长老几次围攻幽云老祖都被其逃脱,没想到她竟就在眼皮子底下闭关?
他也不是傻子,短暂的惊讶后怀疑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难道也不相信你们的小师叔?”
那声音随即说道:
“你认为为何宁仙临会让你去请千里外镇守西荒雄关的执法堂长老?正是在以此为借口,用来告诉执法堂长老,让其前来一同围杀闭关中的冷幽云!”
此话落在罗翟寺耳中后,他便想起了师叔的反常举动来,明知道自己是黄庭仙宗执法堂弟子,还是要将自己打跑才行,一定是有什么隐情,或许正是暗中提醒自己,去请执法长老过来,好围攻冷幽云。
况且,就算这个消息是假的,事后也以推在小师叔身上,长老也不好惩罚自己,如果是真的,那他可就是立了大功了。
心里的念头急闪而过,朝着暗中指点迷津的神秘人微微拱手后,赶忙启程离去,去请执法长老过来。
一年前血鼎山向黄庭仙宗索要宁仙临,在是采取刚强态度和怀柔态度上,仙宗内起了分歧,最后以执法长老赶到西荒与沧州的嘉峪关镇守边荒,闹剧才结束。
所以这太仓山往北千里之外,便是嘉峪关。执法长老则是一位成通玄王者已经很久了的高手。
待到罗翟寺这个自作聪明的人离开后,方寸的身形才缓缓显现出来,谷雨诗站在他身旁,却是对这位书生的智谋,第一次感觉到可怕。
连环计一环紧扣一环,先是去百里外的禅心寺请定光和尚捉妖,再是让那位身怀六甲的刘氏出现在定光面前,而后面发生的事果如方寸事先预料的一样!
仙宗使者前来,定光用妖师法器相骗,又以重礼贿赂罗翟寺,混到了仙宗的客卿。
随后便是宁仙临第二天刚好来到太仓山,和计划中的分毫不差,堪称智绝如妖。
“黄庭仙宗如此逼迫,我相信师父一定会为我血鼎山所用!”
方寸说道,不管是坑宁仙临,还是让师妹对其死心,都是外带的,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扰这位即将成为真正通玄境的冷幽云。
“让三位长老都准备好,一定要拖住黄庭仙宗的通玄境,不得到伤我师傅、师妹半根寒毛。”
方寸沉声吩咐道,谷雨诗默然点头。
突然她秀美一皱,说道:
“有人来了,是位高手。”
她修为日渐高深,更是脱胎圆满,灵觉比方寸敏感许多,所以先发现未知情况。
方寸轻轻挥手,一片乌云飘来,两人身形已经消失在原来,唯有雨滴落下,打湿他俩脚印下的枯叶。
雨幕朦胧中,一位白衣道衣的男子踏在树的顶端,一步步飞掠而来,身后背着一柄古朴的长剑,气质如那天上下凡来的少年剑仙。
少年落在方寸与谷雨诗站过的地方,皱着好看的眉头道:
“刚才的邪气是我感觉错了磨?”
如果说宁仙临的样貌是俊逸,那此人便是那山中清泉、雨后青山,集山灵水秀,如同夏日中一股清凉泉水,润人心脾。
待到这少年剑仙远去,方寸二人才又出面在树顶。谷雨诗望着那背着古剑白衣背影问道:“此人便是七奇中的剑奇狐幼潭?”
“剑承钟灵,品出毓秀。好一个剑奇,好一个狐幼潭。”
方寸诚心赞赏道,“太白剑宗有张季痕这位劫人气数的通玄高手在,这一代又出了位狐幼潭,果然气运兴隆。”
寂灭道魔经宁仙临确实没有修过,不过却有了寂灭道魔经修炼的魔种,也就当初观看石壁之时,那体内不受控制的一口真气凝成的魔茧。
对于魔茧所在的位置宁仙临却也摸不准在哪里,但每当座照内视之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魔茧气似乎就是他自己,也就是说,隐藏在半成仙胎之下与仙胎相生的就是魔茧。
两者就像世间万物所对应的阴阳两面,心境不稳之时魔茧滋生,心境圆满之时仙胎显现。
而且每一次替换之后,无论是魔茧亦或是仙胎都会增长一分,魔茧就像一个专门清洁仙胎的工人,而这工人是以仙胎上的魔念为食物的,两者可谓相辅相成、有无相生。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