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她就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困在这个鬼地方的。
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小丫头的存在,奇怪的是她也根本不记得自己要跟谢青鸾交代什么。
这种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感觉真是像极了,最后病倒的那段时间,身体被另一个人占用,自己只能像一个旁观者被锁在躯体里。
那个“她”操纵她之时的,很多时候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她”游刃有余的哄骗所有人,自己却只能茫然失措的旁观。
以前,她根本想不到有另一个人能用她的身体,睡觉吃饭微笑哭泣。
若不是,那人故意想让她知道“她”的存在,她决计感觉不到自己的不对劲。
虽说此刻她虽能行动自如,可这种被操纵的感觉……还真是让她恶心坏了。
小丫头呆呆瞧了她许久,似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睛里渐渐聚起一层水雾:“县主,太医说那根本不是什么仙药。
“嗯?”
这越说越不对头了,虽说她是喝了谢青鸾那一碗药才嗝屁的,但无论是书中的谢青鸾还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家奴青鸾,断无可能会故意害她。
这家伙挑拨离间这么明显,难道她看起来很好糊弄?
薛善水只觉得古怪至极,不由得猛然搁下了手里的玉梳,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你在胡说什么?
这话一出,她不由懵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暂时拿回了这句身体的掌控权。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似乎并没察觉她的不对劲一般,张嘴已经带了哭腔,
“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那贱婢之子带着那个小瞎子跑了,太医说县主活不了几日了。
"县主为何一直对这贱婢之子另眼相待,若非他肯救你,也不会把暗地里把仙药换给那个小瞎子。
“县主那么相信他,他却如此辜负县主。”
她的声音尖细的刺耳,一声比一声凄厉的质问,似乎是在薛善水的脑子里尖叫一般。
最后,她一时之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所有模糊扭曲的记忆开始逐渐涌上心头。
薛善水一出生便是皇亲国戚,先帝亲封的同安县主。
待人接物,为人处事,从没出过半点错,就连暴戾成性的皇帝也曾夸奖于她。
她敬重从不正眼看她的祖父老梁王,爱护贪婪成性的族人,宽待下头犯错的的仆妇家奴。
就是那个觊觎她的奴婢之子青鸾,她也愿意看在早逝父亲的面子上,一次又一次的救他。
她从未做过一件有违良心的坏事,却仍是在十六岁那一年输给了所谓的“天命”
。
那一年春天,她突然病了,病的古怪,大夫查不到病因,即便请太医前来诊治,也仍是无果。
她一日又日的呕血,一日比一日虚弱。
请遍名医,也不见起色,后来她几乎认命的时候,开始断断续续的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再无病痛,一直在认真的看一本书,而这本书有一个极为吸引她的开头:
双目失明的顾安乐被恶毒嫡母赶出家门那一日,捡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少年嫌弃的捏着她的脸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徒弟的时候,顾安乐脸上嫌弃,心中的欢喜却将她淹没。
只是,她死缠烂打了许多年仍旧比不过他心头的白月光。
当那抹白月光复活之后,她只能灰溜溜的逃离他身边。
谢青鸾一生只想着再见到年少时那抹白月光,只将小徒弟当作一只小宠养着纵着。
直到那个让他厌烦至极的小宠露出獠牙不再对他死缠烂打,他才惊觉自己的心仿佛缺了一块……
于是谢青鸾只能抛下眼泪朦胧的白月光,天上地下找那个小傻子。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黑化病娇师尊#娇软小徒弟。
如果黑化白月光不是她的名字身份,她或许会在梦醒之后,把后院那个给她专职养马的男主,叫过来叫好酒好肉的伺候着。
前提是,书中她的结局不是被男主含泪一剑穿心,魂魄尽碎。
看到这里的她都开始佩服写出这本书的作者了。
堂堂皇室宗亲,居然会爱上一个贱婢所出的家奴,最后还心甘情愿给人捅死。
死人能复活还不是最让她惊奇的,难道这个作者不知道晋国,良人与贱籍成婚是要拖到衙门打一百个板子的吗?
一百个板子可是能打死人的!
在晋国贵族眼里,家奴就像猪狗牛羊可以买卖,有谁会喜欢自己家养的猪狗牛羊?
最为关键的是师徒恋就师徒恋,一个入土十年的死人,都要被从坟里挖出来再杀一次,是不是就有点太过分了啊。
但最后她就悲愤不起来了,前头可以解释是有人恶整她,很多东西与现实对不上也是情有可原。
当她看到,男主把白月光捅死以后,回忆起白月光的时候。
书中居然连她八岁那一年除夕夜掉进池塘差点淹死,被青鸾救上来的时候,她对他说的那个秘密,每个字都描述的分毫不差。
而这秘密,只有她和谢青鸾知道。
因为这个秘密,她才一次又一次从母亲手上救下他的命,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养马。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这本书的奇异之处。
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过去与未来全部在一本书中已经写好了。
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就像戏台子上的早已写好的戏折子。